117、第 117 章_闲情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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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第 117 章

  夜里二人裹了一身酒气回屋,一进屋便在窗边坐下,连怀衍搂着阿鱼不肯松手,眼神还十分清明,手指绕了她一缕发,“贾川息未免将我看低了,想要几千两银子买我个隐瞒。”

  阿鱼被他紧紧圈着,也带了三分醉意,侧身看到他眼中熠熠,便也笑道:“贾夫人也想送我几支镯子,也是将我看低了。”

  二人相视,便是会心一笑。

  雁影端了醒酒汤进来,见了便笑道:“四爷、奶奶先喝了汤再说话,这浑身酒气,奶奶也不嫌弃。”

  阿鱼正要挣脱出他怀抱,“我怎么不嫌,是四爷痴缠功夫了得,还像个孩子要我陪着说话。”

  雁影看二人温情,掩笑走了出去,还顺手将门合上。

  连怀衍被她戏谑也不羞恼,却不松开,依旧将她圈在怀中,长臂一伸拿了汤过来就一口灌下,淌了些到脖颈上。

  阿鱼看他眉染墨色,目似寒星望向自己,目光不由跟着他唇边痕迹看去,又见他喉结起伏几下,顿觉酒意上了头,羞愧捂了脸,“快放我下去。”

  他却不放手,拿了汤要喂她,气息灼热扑在她耳尖,“久别亦有一月多了,陶儿也该心疼我的。”

  窗外明月摇晃,阁中鬓乱钗横,正是雪腻酥香,便有笑语:今夜纱厨枕簟凉。

  翌日,阿鱼带上雁影跟骊月便出了门,她来凤翔丫头便只带了雁影、雪柳、骊月、素荣四个,加上了垂文跟他兄嫂一家,再有就是七八个护卫,如今正是要出门去看宅子。

  马车上,雁影翻着几张单子说道:“姑娘,那皂吏也用心,奴婢看着这几处都是不错的。”她手上的单子是出门时皂吏刚递给她的,故而此刻才翻了翻。

  她说完就递了几张给阿鱼看,阿鱼拿着看了看,“就照你说的线路去看。”

  阿鱼已成婚,便不似做姑娘时那般忌讳得紧,大大方方掀了帘向外望去,骊月在一边道:“奶奶,凤翔看着跟东京全不相似,这城里怎有黄土屋子?”

  阿鱼一笑,“莫看西府不如东京的名头大,当年凤鸣岐山,饮水于雍,这雍城便是当今的凤翔,即便是那黄土,也是千年沧桑所写就,如今凤翔正有个饮凤池,等我们空了也去游览。”

  马车里说着话,渐渐就步入了热闹街市中,马车中几人纷纷向外看去,有挑担赶路的撞了一间摊子,两方竟也不吵闹,和和气气道了别,雁影便叹民风淳朴。

  再看周遭,屋宇也鳞次栉比,茶坊、酒肆齐全,有些妇人三五成群提着蓝子,里面是香烛纸钱,这周遭或是有庙宇在。

  不多时马车外封珧说了声到了,雁影便扶着阿鱼下了马车,一个着绫罗的中年掮客笑着走上前来,“见过夫人,某是城里专司房屋买卖租赁的,夫人手上要看那几处都是我经手的,这里不周全咱们稍歇便去下处,还不满意满城的能租的屋子我都能给您挑上,保叫您满意。”

  这虽是个伶俐商人却不曾带几分市侩气,阿鱼便也笑了起来,“有劳了。”

  众人便走进了一处宅子,布置得大气,那掮客便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里是城北林娘子的宅子,皆是用的好木材,还有间小园子,仿着江南调子修的。”说着便指了那园子给她堪看,又道:“这宅子共一处主院,一间偏院,共十五间屋子。”

  他又领着阿鱼去何处看了看,阿鱼看得满意,又问他其余的宅子何等情形,他便笑道:“另三间宅子也都是林娘子的,格局并无什么不同,只是地段上的有差异,有两间挨在一块儿,处闹市中,一间近郊野,夫人您想看我们便再去。”

  阿鱼不欲要郊野那间,便又去看了那两间处闹市的,最后还是要了最先的看的这处。

  掮客看她不是个缺钱的主,又周身富贵气派,转了心眼,“林娘子定的价,一年铜钱七十贯,夫人满意的话便趁着天色去衙门里写契书。”

  阿鱼一听就知他虚报,使了眼神给雁影,雁影心领神会,笑答:“牙郎莫要欺我们外路客,我家夫人看着和善,也不是好上当的,东京这般的宅子一年也才六七十贯,没道理此地近了边陲,还要这许多。”

  那掮客继续笑道:“夫人不知,关中粮草丰,年年商客往来不知反几,都是这样的价钱。”

  阿鱼才作声道:“今岁凤翔大旱,收了税还有没有得吃都另说,哪里有余粮能卖,客商自也不足。这宅子我不急着要,你们却未必不急着用钱,原是定的多少,你且说个明白。不然按你说的五十贯,咱们去了衙门,吃亏的反而是你。”

  这掮客却不当真,看她年纪轻说话和软,还想忽悠,“夫人莫要说笑了,您若真心想要,我这里便为您少三贯。”

  阿鱼跟雁影立时就笑了起来,雁影道:“你这牙郎,生意没有这样做的,你既不肯便罢了,我们再寻其他的便是。”说着便搀了阿鱼出门去,掮客追这出去,“夫人您且说个价,我去跟林娘子说和。”

  阿鱼摇头道:“你今已蒙骗了我一回,这便罢了。”

  掮客忙焦急道:“是我猪油蒙了心,家里老母病重,药材钱苦人,这才多说了二十贯。”

  阿鱼却不理他,上了马车,临走前掀帘道:“看你遍身好绫罗,又腰缠金玉,没有拿不出药材钱来的道理,今日你说话还算讨喜,我便放你一马。”

  掮客顿时就讪笑起来,听她口气知道自己是惹上贵主了,便恨自己贪心,只好讪讪送了她马车远去。

  骊月看着那人还在远处勾着腰,讽道:“这样的小人,少不得欺了不少外地客。”

  雁影也叹道:“方才在那街市上奴婢还说民风淳朴,如今瞧来哪里都不曾少了恶人在。”

  阿鱼看她气恼,安慰道:“商人重利,做生意的巴不得钱财越多越好,衙门里对此等敲诈行为自有法度来惩治,只是可惜那林娘子,是个会做生意的,几处宅子都修的一样,竟叫个这样的掮客给坏了。”

  今日随之出行的还有衙门里的马夫,雁影便隔着帘子问他林娘子的情形,马夫一边挥鞭子一边道:“林娘子在关中都是有名的,她先夫是关中巨贾,后来为渡黄河去寻高人丧了命,不知林娘子使了何等手段,竟是成了林家的掌事人,曾有客商来凤翔收粮时欺哄了百姓,让她带着人给轰走了。”

  阿鱼乍听便生了敬意,“此等女子,却也值得写进府志了。”

  马夫却惋惜道:“夫人与林娘子共为女子,还能惺惺相惜,前头蒙知府却不是,去年饮凤池大涨水,林娘子出资修葺了四边楼亭,供百姓们自由玩乐,便有人提议写进府志中,蒙知府却不同意,口中高说‘牝鸡司晨,颠倒乾坤’,下边人皆不敢再提此事。”

  阿鱼隔着帘子听他对蒙玉江似有不满,想他只是府衙中外用马夫,尚且有怒意,可见蒙玉江为官或有瑕疵,又想那林娘子有些大义在,对她生了些好奇。

  连怀衍散衙回去之时正见阿鱼亲自在庭中熬汤,立时生了心疼,踏了青石阶下去,“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阿鱼闻声回头,粲然笑道:“表哥回来了,雁影进屋拿碗去了,叫我顾上片刻。”

  连怀衍看她身遭只有垂文在一边劈柴,问道:“骊月、素荣呢?怎么娴嫂子跟封珧也不在,要你亲自动手。”

  垂文闻声识意,斧子都没放下就跑过来,“奴婢的错,不该让奶奶上手。”

  连怀衍立马挡了他,生怕阿鱼被吓到,嫌弃道:“手里斧子放下。”

  垂文这才反应过来,悻悻摸了摸头,憨笑了一声。

  阿鱼遂道:“昨日那皂吏寻的宅子是不错,那掮客却不好,我就叫封珧跟娴嫂子去看看有没有合心的,现下还没回来,骊月、素荣在后边刷洗,此间只得我跟雁影来了。”

  连怀衍在她说话间便将她带到堂上坐下,“叫垂文来便是,你看他整日里吃吃喝喝的,倒让你跟雁影四处忙活。”

  雁影正好端了碗出来,顺着笑道:“垂文前头要顾四爷笔墨,后边都要顾伙食,也不曾躲懒。”

  垂文便十分欢悦,“正是姐姐说的这样,四爷心疼奶奶便罢,非要磋磨我。”

  阿鱼叫他们促狭笑话,也苦笑不得,连怀衍笑看她面飞红霞,便欣然道:“你看这小子也二十了,说了几桩婚事他还看不上,从前非要娘身边的锦棠,后来锦棠嫁人了还在屋里哭了几日,如今倒又成了个憨的。”

  垂文顿时就面红耳赤,雁影抱着碗笑得欢,“瞧不出垂文也还是个多情郎。”

  阿鱼也跟着笑起来,又听垂文为自己胡乱争辩,却是又惹的新调侃。

  府衙后边皆是数间小屋,只这一处因四间屋子围了中庭,算得上是个院子,此时北风漠漠穿堂,恰吹去了几分暮寒,庭中烟火气蒸腾,绕着欢声打了几个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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