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 109 章_闲情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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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阿鱼却是摇摇头,“照你这么说,那往汤里下栀子粉的人定也是想到了,说不定早就处理好了,未必就是用的手抓的栀子粉,或是用了什么器具也说不定。”

  “奶奶,也还有个法子。”雁影蹲在她膝边,“这栀子粉最易飘散,先前您带奴婢进宫,德妃身边的医女跟奴婢说过,这栀子粉便是无风也动,最易沾在衣裙之上,您还记不记得您那条月白绫裙?就是因为庆宁宫里没有栀子果,医女便给了奴婢要用的栀子粉,在用栀子粉调面汤时您不过在一边站了片刻,晚上洗那条裙子时颜色就完全变了,就是这样奴婢才去问的医女。”

  阿鱼便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说来也是,我当时离你还有些远,你那身衣裳也是被染了色的,这么说来叫这些丫头都湿了衣衫不就能看出是谁了?”她说完便要斐嬷嬷去檐下水缸里打水来,给院里丫头们一一泼了。

  雁影察觉到娴嫂子等人已经搜检得差不多了,正在走来,阿鱼朝她点点头,她便立刻站起来,迅速抢了斐嬷嬷手里的半只葫芦,端着水迅速泼向一排站着的丫鬟们,“奶奶,奴婢来就是,别叫嬷嬷累着了。”

  阿鱼看着雁影泼的距离还远着,定是泼不到那排丫头们身上,她们神情也都还好,就是诧异雁影如此粗鲁,都紧闭了眼睛等着,只一个丫鬟攥拳向后退了好几步,脸上神情惊惧。

  此时娴嫂子等人也过来了,阿鱼便用手微微指着,娴嫂子点头,她是府中老人,秫香馆里的下人她都是认得的,便回禀道:“四爷、八爷,四奶奶、八奶奶,奴婢在搜检之时确实发现了异样,我们在画珠枕头底下见着了一包栀子粉。”说着递了个纸包给阿鱼。

  一排丫鬟都惊诧不已,阿鱼拿着那纸包也不打开,看到画珠,便是先前泼水时躲避动作大的丫头,一张黄脸上既有不敢置信又十分害怕,阿鱼立即便命斐嬷嬷跟娴嫂子将她押住跪下,她立即求饶道:“四奶奶,冤枉啊,奴婢……奴婢并没有做过此等背主之事,这东西定是她们胡乱塞下冤枉我的。”

  雁影瞪她一眼,“去抄捡的人是我们奶奶叫去的,你莫不是说是我们奶奶冤枉了你?”

  连怀衍此时也看懂了,站起来俯视着她,“审什么审,直接投入大牢便是,谋害主家按律当斩。”

  画珠却还欲辩解,雁影却早已经不动声色往手上抹了一把细黄土,背身走向水缸时细细在葫芦里搓了,再转身往回来时便往画珠衣襟上掸了些水,画珠却又是一躲,雁影忙揪住她耳下一块衣料,搓了黄泥上去,“你不曾害主,我掸水你躲什么?”

  她刚说完鹤音就道:“雁影姐姐,她衣裳上,怎么黄了一块儿?”

  此时画珠也慌忙,就要低头去看,却只见到莹白衣襟上有一抹残黄之影,再想看却看不清了,手也被缚住不能扯了衣襟来看,心中慌乱不已,想辩解却看到连怀衍跟阿鱼冰冷的目光时张口无言。

  庭中还有其他丫鬟的低声议论,雁影拎起她衣襟远远展示给她们看,她们也低呼出声,“真黄了。”“原是她干得……”

  阿鱼冷声道;“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好说?”

  画珠脑中不禁混沌起来,却还抱有一丝妄想,呢喃道:“那包栀子粉,不是我的,四奶奶,冤枉啊。”却不辩解自己的衣领为何黄了,阿鱼便知她是想拖一口气的。

  此时在屋中的大夫叹了口气走出来,“四奶奶,老夫看这丫头精神已是恍惚了,先前老夫也看过一场背主之事,那是个马夫,给主人下了过量巴豆害得主人一命呜呼。后来审他原由,便道是想到给主子下药之事令他惊惧,心中惶恐不已,本是想下少量巴豆叫主子吃吃苦头的,未曾想第一次下了之后因为惊惧太过,竟是忘了前一次下过,又下了一次,如此循环了数次,主人自是没了命,老夫看这丫头,便是太过惊惧忘了自己枕下放着这物。”

  画珠闻言惊恐地看向大夫,此时院中议论又大声起来,什么斩首游街、五马分尸的话语萦绕在她耳边,她眼中大夫的面容竟是渐渐模糊,阿鱼见她身形不稳忙蹲在她面前,温柔道:“画珠,你好好回忆一下,你拿了栀子粉放在了什么地方?是不是像大夫说的那样你忘记了?”

  画珠乍然听得着温柔之语,便顺着她道:“我拿了粉包,放在了荷包里,荷包我都随身带着的,我没有放在枕头下,四奶奶,真的,我没有放在枕头下。”

  “好,好,我相信你。”阿鱼抚抚她的肩膀,又问道:“谁指使你用的这粉末?”

  画珠却突然反应了过来,瞪大了双眼,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马就要咬舌,阿鱼却早有准备,立马揉了帕子塞进她口中,还嫌不够,又扯了雁影腰间的帕子团了塞进去。

  此时葛氏跟连怀炘才是看明白了,连怀炘乍舌看向妻子,“真是好手段也。”

  葛氏也庆幸,阿鱼刚嫁进来之时便是康姨娘便在她耳边说,自己定要跟她联手对付连二太太婆媳二人,往后才好有多的家产,好在她当时鄙夷不已,不曾应下,如今来看,连二太太或许是个泥糊的,但是她儿媳可不是盏省油的灯。

  连怀衍将阿鱼搀起来,“她既敢求死,怕是不肯吐出幕后之人的。”

  阿鱼也点头,看向斐嬷嬷道:“去查她亲故之人。”

  斐嬷嬷却为难道:“四奶奶,画珠已无亲眷,她是四年前入府的,因她貌寝口讷,入府后也没有亲近之人,在院里也没有几个愿意跟她多说话的。是太太当初可怜她身世,才挑了她留下,不想是养了个中山狼。”

  连怀衍拉着阿鱼坐下,“她什么身世?”

  “她是丰州人,当年西夏人攻下丰州城后,丰州城军民被尽数屠杀,她家里亲人一个不剩,她也是躲在井里才侥幸留下一命,一路流浪到东京叫牙婆给收下了。”斐嬷嬷说着又恨得不行,“这贼心肠,太太好心,她却不记恩情。”

  此时画珠却对着连二太太所在的屋子猛磕了几下头,阿鱼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是记着连二太太的恩情的,猜测她是被人胁逼,便道:“画珠,是不是有人逼迫你如此?”

  画珠身子一顿,却是抬头含泪向她摇头,阿鱼忙道:“你不要怕,府里自有祖父跟父亲做主,那人总大不过他们,你将实情说来,将功赎罪。”

  她还是摇头,阿鱼跟连怀衍对视一眼,连怀衍便道:“我是朝廷命官,说话算话,你只要将幕后指使之人说来,我便饶你一命。”

  画珠却是落下几行热泪,对着他跟阿鱼也磕了头,阿鱼便道:“你有什么话想说?”她点点头,阿鱼便扯了她口中帕子,便听她道:“是奴婢一人所为,先前因为太太打骂过奴婢,奴婢心中记恨,才……”

  斐嬷嬷怒斥道:“你这贱婢,太太什么时候骂过你一句!”

  画珠却只肯如此说,看着又要咬舌,阿鱼忙用帕子继续堵住她的嘴。

  这下却是无法,阿鱼只好叫人将她带到内室搜检她身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物件,却只有随身一只荷包,里面有十几个铜板。连怀衍便让人将她送至大理寺,吩咐垂文道:“路上仔细押着,到了大理寺嘱咐他们日夜都要紧紧看护,没问出结果之前别让她自尽了。”

  阿鱼看着画珠被押出去,回过来看满院的狼藉,向娴嫂子问道:“她住处可有什么不属于她的东西?有没有莫名的金银首饰、衣衫之类的?”

  娴嫂子摇头,“并没有,她一人住了一间小阁子,方圆不过半丈,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异常的。”

  阿鱼却是疑惑,画珠此举一看就是被人指使,如今事败又要赴死,若无亲眷朋友,自不会被人要挟,人都死了,金银也是无用,她又不肯说出幕后之人。思忖着她便要娴嫂子带她去画珠屋子里看着,连怀衍也心中疑窦未解,便与她同去。

  连怀炘夫妇却不好跟上,去了屋里照看连二太太。

  阿鱼走进之后看那小阁子狭窄又密闭,只有一张床、两只矮箱子和一张书桌,门口是一些日常用的木盆餐具等,还有一只炭盆,里面全是灰烬。屋中也被翻检过了,那矮箱里的衣物、床褥皆被翻了底朝天,就连木盆里的灰也被翻过了。

  阿鱼看着灰烬许久,“这才九月,她便要点炭了?”说着便叫娴嫂子去将秫香馆里的丫鬟们都叫来门外,问道:“画珠可是有体寒之症?往年九月也要烧火取暖?”

  一个跟画珠住处挨着的丫头道:“回奶奶,从未听画珠说过她体寒,往年九月也不曾听她说过要烧炭。这灰看着匀净细腻,定是上好的银丝炭,咱们丫头哪里用得起这样的好炭,定是她用那脏钱买的。”最后一句她说着还有些激昂,炯炯看着阿鱼似是想要立功。

  阿鱼对她笑了一下,却也被她提醒了,这里,或许烧的不是炭,或是烧的她跟幕后之人的书信往来?她或许也怕今日事败,提前毁了所有证据?

  连怀衍也有想同猜测,问道:“画珠可识字?”

  “并不识字。”

  闻言夫妇二人的视线都移到了那书桌上,阿鱼奇道:“既是不识字,摆个书桌做什么?这书桌这么大,她这阁子却十分狭窄,怎么会摆个这么大的桌子占地方?”说着她走向书桌,用白色里衣的袖子擦了一周桌子边缘,举起来看确实一片白净,半点灰尘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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