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_王爷今天弯了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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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6 章

  “李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头去探他额头,已经开始发烧,微微发烫,那人轻轻蹭了蹭他掌心,温顺的像是他养过的某种小动物。

  温驯,依赖,惹人怜惜。

  他满心的焦躁不安都好似在这一刻平静下来。

  ——没什么比他的性命更加重要。

  年大夫悄悄松了一口气,若李云深一意孤行,没人有那个胆子拦下,可是到时万一出了任何差错,他都是第一个陪葬之人,谢青吾现在不过勉强养着身体,稳着病势,若是去了隆城病情反复,连他也不敢有把握。

  ——他总还要为自己的性命打算。

  天威难测,好在并非没有软肋。

  李云深最终没有带他去,傻子攥着他的衣领不让他走,眼里有细碎的光,小心中隐含期盼。

  让李云深记起多年前,他送谢青吾去青州,那双眼里暗藏的疯狂与绝望,他低头吻上他的眼睛,小声道:“我想带你去的,我说过我再也不会丢下你。”

  “我保证万无一失,保证这会是最后一次,你好好养病等着我回来好不好?”

  他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恨不得把他绑在自己身上,可他更害怕他会出事。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谢青吾的病弱,他甚至不该带他来江南,如今的谢青吾,再经不住任何折腾,他知道的,那足以致命。

  可——

  “我会速战速决,早些回来,你要听话,好好喝药,不能闹,要等我,好不好?”

  他轻轻哄着,吻过他眉眼鬓角,脸颊唇边,语气温柔的不像话,哪怕在外再如何威势迫人,在谢青吾面前,他的耐心向来极佳。

  谢青吾仰头去啄他嘴角,有些怏怏不乐,含着他的唇亲了好一会儿才悄悄伸手拉他衣襟,在他怀里轻轻摩蹭:“信……信……”

  李云深一怔。

  多年前他在徐州给谢青吾写信,最终却阴差阳错未曾递到他手上,后来信送到时一切都已经迟了,谢青吾从火炉中徒手抢出来的那些信件,两只手烫的皮肉翻卷都不肯放手,珍而重之的收在身边的东西,最终却都葬送在了另一场大火里。

  皓月山庄三百余人,一个未留,他与谢青吾三年来所有痕迹,全部被付之一炬,自此谢青吾疯了,他与从前一刀两断。

  “嗯,我给你写信。”他揉着怀里人蹭的乱糟糟的长发,小声在他耳边说话:“听不懂也不许叫旁人看去,等着我回来,我念给你听。”

  ——那样的书信怎么能叫旁人看了去?

  他学问没做好,少年时就不好学,以至于后来给心上人写情书都写不了两句好听的,想他当年绞尽脑汁写出来的东西,被杨子仪看了两眼,那破人当场就说肉麻的鸡皮疙瘩掉一地。

  ——幸好,从前谢青吾没看全,而今谢青吾看不懂。

  他摸了摸鼻子,谁又指望傻子能看懂?不过是报个平安叫他心安罢了。

  所以,就算他写的再肉麻又怎样呢?反正是写给谢青吾的,而且谢青吾还看不懂。

  明明应该庆幸的,可是一想到,不论他说多少的情话,写多少的情诗,谢青吾都不能明白,心里就闷闷的疼起来。

  他不知自己是否希望谢青吾清醒过来,有时候想叫他就这样糊涂一辈子,自己宠他一辈子,但无数次午夜梦回,却又感觉一切都仿佛只是镜花水月。

  ——一触即碎。

  梦境再如何美好,醒来时依然伤痕累累。

  傻子不会再知哀伤绝望,所有过往,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终究没能带谢青吾一起走,临走时谢青吾尚在梦中,紧攥着他的衣角不放,他只好把衣裳脱了让他抱着,自己另换了衣裳,又俯身亲了亲他苍白的脸颊,方才抽身离开。

  外面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细雪,他换上盔甲出城,江南十万大军一时之间要调动起来还是不容易的,若要赶在大雪落下前夺回隆城,时间已经不够了,他没那个时间再去等大军汇合,边疆的寒冷也同样不会等着他们,手里能快速调动的还是宋城的三万嫡系。

  临出城忍不住回头,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安的预感,隐约觉得,谢青吾会出事。

  这种预感说不清道不明,可确实存在着,他不能带谢青吾走,他又不得不去,杨子仪要帮着他守住皇城,再者,此时远不是他应当来的时候。

  宋城顶着同僚门的压力低声喊了一声:“陛下?”

  陛下现在威势愈重,他就算与陛下有交情平日里也不敢造次,虽然他偶尔觉得陛下看他的目光里隐约有些,有些他不能明白的情绪,可是,上窥天颜本就是大罪。

  ——他不能看,所以他看不清。

  “另调五百精兵入城护住药庐,他若是出了任何事,江南世族都不必再来见朕。”

  “这——”宋城微微一惊,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应是,原本就因为是陛下所居所以守护严密,陛下走时更留下一半暗卫留守左右,现在继续增兵,其实已经有些过度了,江南腹地,又还能又什么危险?

  但陛下愿意,他们自然不敢多言。

  李云深终于回头,原来温和的眉眼瞬时冷峻下来,朝着隆城的方向一甩马鞭:“速战速决。”

  ——身后,还有人在等着他回家。

  帝王出离的自信在出征的第三日就被摧毁的一干二净,江南落雪,百年难遇,大雪及膝,李云深带兵避雪,中伏,三万精骑被困照月谷。

  也就在此时,本应后续赶到的十万大军迟迟未到,传书解释大雪阻途。

  宋城在骂娘,李云深在写信。

  说什么大雪阻途十万大军哪里就那么无用,不过是选择隔岸观火罢了,江南世族啊,都是老狐狸,他们在给自己留下退路,或者是准备逼迫根基尚浅的陛下,答应些条件。

  庆王李云安故去,无妻无子,封地理应收回朝廷,可有些人,并不愿意就这样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总还是要挣扎一下的,看看鹿死谁手,说不准哪边还能给出更高的报酬。

  原本看在云安的份上他并不想赶尽杀绝,可有些人,就是找死。

  不过他们运气确实糟糕,天降大雪进谷躲避一时,谁能想象他们会背运到这个地步,狭路相逢,对面也准备过来避雪,就因为速度慢他们一瞬,就被人包了饺子。

  对面并不主动出击,现在大雪未停,真打起来谁占的便宜都不大,估计是准备将他们逼到弹尽粮绝,江南那些世族还在等着他松口,他便偏不如他们的意,江南半寸,他都不会相让,至于敢在此刻对他使绊子的,日后他自然不会放过。

  哪怕看在云安的面上,不伤性命,但其他的,他没有手软的打算。

  是以求援的信直接往皇城中递,而后开始提笔给谢青吾写信。

  他们上一次分开还是四年前,而后这三四年来几乎寸步不离,如今卜一分开,才知道到底是有多想念。

  ——彼此纠纠缠缠两辈子,那份羁绊已经铭刻进骨子里,往常如影随形,分开绝不过三个时辰的人突然几日不见,思念便像是疯长的藤蔓攀上心头。

  而这一回,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压在心上叫他喘不过气来。

  他看似气定神闲,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心神不定。

  他必须快些赶回去,他比任何人都要心急。

  宋城见他每天不慌不忙的模样简直要急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焦躁的不停在他身边晃来晃去,李云深被他晃的眼睛疼,一边想着自己知道为数不多的情诗,一边淡淡道:“身为主将尚不能平心静气,又该如何安定军心?”

  然而事实上,不论他看似再如何气定神闲,该乱的军心还是乱了。

  出师不利,天寒地冻,缺衣少粮,将士们人心惶惶,就算现在还能暂时压制,但也绝非长久之计。

  永安候杨子仪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临走有文臣劝谏,若杨子仪也下了江南,皇城的安全该如何保证?

  杨子仪认真想了想,把齐远候陈林一并带走了。

  若说有什么能威胁到皇城,那个人大约就是陈林了,他总还是担心他贼心不死。

  但好在,自己还留有一口气在。

  ——只是皇城与江南相隔千里,即便不眠不休更换马匹,赶来仍然需要时间。

  战场千钧一发,朝堂风云诡谲,唯有谢青吾身边,依旧风平浪静。

  李云深留下的都是他的心腹禁卫,将药庐护的犹如铁桶一般,世族们没那个胆子动他,李云深只是被困,不是身亡,现在胜负未分,他们自然懂得隔岸观火的道理,他们想再逼一逼帝王,一则想争取江南,二则,万一胜的是李云霁,他们也所保留。

  有些东西还是会传到谢青吾耳边,年大夫偶尔皱眉,但更多的时候只是不停的配药。

  李云霁曾在江南大肆搜寻掳掠医师,年大夫这些年盛名在外,万一李云深败了,挚友陈林不在江南,等待他的恐怕是不能想象的结局。

  乱世之中,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连挣扎的喘息都是微弱的。

  好在李云深的信还是一封一封的来,一日一封,从不间断。

  谢青吾从早上醒来就开始扒着窗棂眼巴巴的等着信,来的晚一刻钟都着急的不行,收到了就开开心心,视若珍宝,大冷的天赤着脚跑出去接信,被年大夫逮回来泡了两个小时的药浴。

  他被李云深宠坏了,如今李云深不抱着他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年大夫头疼的很,又怕他睡不好亏了身子,连开几道方子,人却总是睡不安稳,夜里时常惊醒,醒来就哆哆嗦嗦的咳嗽,最后年大夫实在没法子了,站在院子里头都快想秃了,第二日清晨去看,傻子抱着李云深的衣裳和信,呼吸很轻。

  年大夫:“……”

  一件破衣裳能比得上我开的药吗?

  却也心知,他的病并非外力所能医治,他求的不过一个心安,而那份心安,除了李云深,没有人能给。

  ——谢青吾,原本就是一个极敏感不安的病人。

  不论谢青吾看不看得懂,书信还是一封一封的寄回来,谢青吾也给李云深回信,有时是一片少见的绿梅花瓣,有时是一个端端正正的李字,有时是一些特别的药草。

  李云安从前的药庐,最多的自然是药材。

  ——药是当归。

  李云深收到的当日带兵突围,败。

  军中流言四起,帝王急功近利,终于适得其反。

  至于他为何那般急躁冒进,有传言说是因为等在江南的那位公子,姿容绝世,权倾一时,最终痴痴傻傻的谢左相。

  传言谢左相病重,帝王不顾一切不过是想回去见心上人最后一面。

  风花雪月的故事总是惹人谈论,军中的汉子虽然觉得断袖之癖有些难以接受,但好在并不反感,他们本就是李云深一手培养起来的嫡系,对李云深的决定向来毫无异议。

  流言不断,后来宋城终于忍不住出去辟谣,年大夫会附信说明谢青吾近况,分明就是一日好过一日,怎么会是病入膏肓?

  不多时传出新流言——谢左相明明已经是弥留之际,为使陛下宽心,欺瞒陛下病以痊愈,可怜谢公子一片苦心,陛下却已经知道了实情。

  宋城:“……”

  听的嘴角直抽抽,幸好现在陛下碍于身份不怎么爱动手,换了以往,就凭你们敢咒他媳妇病入膏肓,这会儿就已经抡拳头上了。

  杨子仪从前嘴贱,被陛下提刀追了半个山头的事仿佛还在昨日,而如今——

  宋城仰头喝了口酒——太烈了,呛的嗓子疼。

  屋漏偏逢连夜雨,久困谷中的大军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二场大雪。

  隆城。

  “陛下,杨子仪已到齐州整顿兵马,至多不过三日便可率军赶到,如今连日大雪,照月谷本就冷湿,李云深一败再败,正是军心涣散之际,陛下,不可再犹豫不决!”

  跟随李云霁多年的亲信屈車跪伏在地,急声恳求。

  眼下虽依靠地势之利将李云深暂时困住,可仅凭先遣的一万兵马绝不可能将李云深置之死地,隆城此刻还有两万精兵,若全力出击,借助天时地利应能一举拿下李云深项上人头。

  到时群龙无首,即便杨子仪带兵南下,没有皇族血脉便是师出无名,先皇子嗣如今只剩下李云深与李云霁二人,李云深一死,接下来自然能打回皇城。

  “陛下!如今天时地利占尽,此时不出兵,更待何时?等杨子仪南下稳住局面,一切就都迟了!胜败在此一举——陛下!”

  大好的时机!百年一遇的大雪,再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李云霁攥着军令,眼里分明已经意动,却还是勉力压下躁动的火焰:“若我们带兵出城,隆城又该如何?——再过几日,皇后就该回来了。”

  “等皇后娘娘求援回来杨子仪也已经到了江南,战场局势瞬息万变——陛下,时不我待!”

  “这样大好的时机千载难逢,从隆城到照月谷也需一日,杨子仪三日后便可来援!陛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还请陛下早做决断!”屈車率先跪下。

  “请陛下早做决断!”

  “请陛下早做决断!”

  阶下跪满整装待发的将士,请战之声响彻云霄,终于将李云霁眼中幽暗的战火点燃成熊熊烈火。

  一路溃败逃亡,历经背叛追杀,他已经,受够了!

  富贵险中求,更何况现在连老天都在帮着他,他又有何惧?

  更何况,他的身体——李云霁无意识的攥紧掌心,心头虫子撕咬的剧痛越发明显,让他禁不住发抖,他必须马上回去、回去找药!

  前段时日有位大夫向他进了寒食散,如今虽然已经好转一些,但对寒食散的依赖却明显加重,再者,寒食散也只是压制着剧痛,让那痛变的浑身舒爽,可终究不是解药,早一日打回中原便多一份希望,他已经能感受到毒素蚕食身体,而面对死亡的恐惧足以使任何人铤而走险。

  寒食散,幸好还有寒食散——

  而且,就算是死,他也不该就这样龟缩一隅,死的悄无声息。

  皇兄,我们还有好多账,没有好好算清!

  他就算不是帝王之材也是乱世枭雄,现在连老天爷都垂怜他,可见他才是得上天庇佑之人!不出兵龟缩一隅是死,出兵只要杀了李云深!就算他死了也能安心!

  杀了他!杀了他!

  暴虐嗜杀在他心头不停叫嚣,与李云深争了这数十年,哪怕是最后同归于尽,他也要让父皇,让天下人知道,最后是他赢了!

  ——所以,即便如今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阉割之身,即便苟延残喘,生不如死,最终也是他赢了李云深!

  经年以来的执念,终于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枯瘦如刀的右手在暗夜里划过凌厉的痕迹,久病的人因为药性诡异的兴奋,下一刻,四门大开,倾巢而动,直捣照月谷。

  长风掠过,一片肃杀。

  谢青吾在等今日的信。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日暮,从期盼到不安再到心急如焚,李云深的信始终未到。

  外面李云深再败的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天子一败再败,江南世族的援军迟迟不到,外界对天子的非议甚嚣尘上,但所有人都以为这些与谢青吾无关。

  李云深将他保护的太好了,里里外外硬是没有一点消息传到他耳边,再者,所有人都觉得不过一个傻子,就算知道了想也是无事的。

  一直到深夜,本应送来的信件也没有消息,年大夫让傻子喝了些安神的药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他毕竟不是傻子,总还要去打听打听到底怎么样了,一败再败,杨子仪放弃皇城安危远下江南,世族的态度捉摸不透,万一世族转向李云霁——

  哪怕只是医者,他也不可能不忧心。

  一夜。

  年大夫仍然还未回来,李云深的信也依然没有消息,另一封信却已经送到了他的手中。

  朱漆密封,信末有一小字——郑。

  在窗边等了一夜的人看完闭了闭眼睛,嗓子微微发疼,许久才将手中攥的死紧的信松开,问一句:“当真?”

  声音平静,明明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能清晰让人感受到寒意。

  “回公子,千真万确,李云霁昨日半夜便已经带兵直奔照月谷,此刻怕已经离照月谷不过百里——”

  终于得到确认,窗边的人单薄的胸膛微微颤栗,许久,竟突兀平静下来。

  再抬起头来时,早已不复平日里的痴傻模样,一豆烛火照亮青年俊秀而苍白的眉眼,曜石一般的眼深幽不可见底,平静之下山雨欲来,戾气深重。

  城外山道,大雪纷飞。

  暴雪压断了山道上一颗百年古松,兵士急的满头大汗,密信由特殊的方式传出照月谷,再由驿站截留,派人快马加鞭护送回特定的地方。

  可这一回怕是无法按时送到了——绕路需多两日才能送到,应当也是不打紧吧?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看着自己腰上的信函,谢公子痴傻,也看不懂,晚两日到想必也是无妨的(可恨这鬼天气。

  他不会知道百里外的药庐已经变故陡生。

  李云深被困第十日,谢青吾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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