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吃桃_吾好以德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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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吃桃

  秦殊摆摊的位置便处在韩监吏放监回家的路上,因此见到她并不意外,只是秦殊未曾想到,隔壁的小鹌鹑竟也跟着韩监吏一起去了巡查监。

  “韩监吏!”

  朗声打了个招呼,不远处的韩月和小鹌鹑便循声望向这边。

  她显然没想到秦殊和范勇会来城中摆摊,转身靠了过来。

  秦殊从箩筐中拿出两个桃子,仔仔细细擦拭掉上面的细小绒毛,递上去道:“来,吃桃子。”

  韩月和秦殊已是老交情了,自然不需客气,接过桃子道了声谢,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小鹌鹑却还是怯生生的,没敢去接桃子,而是腼腆的摆着两只小手,奶声奶气的说:“谢谢儒生叔叔,我不吃……我不吃……咕咚!”

  一边谢绝,一边没忍住吞了一大口口水。

  旁边韩月瞥见了,故意使劲啃一口桃子,赞许道:“唔,这桃子真甜。”

  小鹌鹑闻言看向韩月手中的大桃,眼睛里满是光芒。

  小丫头憨态可掬的模样把秦殊给逗笑了,连忙把桃子塞给小鹌鹑,说道:“我这桃子都是卖不出去的,你要是不吃可就烂了。”

  “真的?”小鹌鹑一听这话,终于有了吃桃的正当理由,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农户伯伯们耕种辛苦,这么好的大桃可不能糟蹋了呀……”

  秦殊揉了揉她的小毛脑袋,微笑道:“就是就是,赶紧吃了吧,日头这般炎热,再过一会儿这桃子可就不新鲜了。”

  “嗯嗯!”

  小丫头连忙点头,抱着和她脸盘差不多大的大桃,“噗叽”就是一口,旋即脸蛋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秦殊笑了笑,抬头询问韩月:“韩监吏,这小丫头怎么跟着你去巡查监了?”

  “虞家姐姐天灾中受了重伤,此时还留在医馆中治疗,我遣小辘儿去照顾着,却没人照顾小鹌鹑了,我想来想去,便带着她跟我去巡查监上监,总好过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中。”韩月道。

  “原来如此。”

  秦殊轻声道,随后又问,

  “那虞寡妇在医馆治伤,花了许多钱吧?我这刚卖蔬果赚了些银钱,不行先给虞寡妇救救急。”

  说罢便将怀里的银钱递过去。

  韩月连忙摆手道:“这倒不用,虞家姐姐的医药费齐师兄已全额垫付了,而且有消息说这次上边准备给柳街受灾者派发大笔的抚恤金,想来虞家姐姐不会缺钱的。”

  “哦?还有这种事?”

  一旁范勇听到这消息,不由得好奇问道,

  “我怎记得曹家村受灾之后,派发的抚恤金并不丰厚呀,怎么这次柳街受灾,上面竟这般慷慨了?”

  韩月摇头道:“具体内情我亦不知,这已超过我管辖的范畴,但若传言不错,等这笔抚恤金发放之后,虞家姐姐至少十年之内衣食无忧了。”

  “十年内衣食无忧?”秦殊听得一阵咋舌,“真是大手笔呀。”

  范勇则低声叹道:“怎地曹家村里的受难者没这般待遇……”

  聊至此处,韩月忽而问道:“汝二人还要继续摆摊卖菜吗?”

  秦殊低头看了一眼,见箩筐里已不剩下什么,便摇头道:“卖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收摊回去了。”

  “既如此,先随我回柳街一趟吧,我有件东西要给你。”韩月道。

  秦殊心下好奇,正好此处距离柳街也不远,便跟着韩月、小鹌鹑一路去了东三巷,来到她宅邸门口。

  片刻之后,韩月从房中拿出一件整齐叠好的儒衫,恰是秦殊征伐天灾时随手撕烂的那件,此时儒衫不仅已缝补好,还洗的干干净净,透着一股皂角香气。

  把儒衫递到秦殊手上,韩月轻声嘱咐道:“日后动手时别轻易扯烂衣裳,你这风吹日晒卖一晌午蔬果,赚的钱也未必够买半件儒衫的。”

  秦殊又是感激又是尴尬,挠了挠头道:“说、说的是哈……”

  青阳书院总共便只给他发了两套儒衫用以换洗,若是撕烂了其中一件,那秦殊便只剩一件衣服了。

  多亏韩月心思细腻,及时把他扯烂的儒衫捡回来缝补好。

  对韩监吏道了声谢,秦殊便带着范勇告辞离开了,走出柳街的时候,他们偶然瞥见齐监吏正穿梭在街头巷尾,挨家挨户的帮着遇难者家属料理白事。

  ……

  哺时已过,日渐西斜。

  青阳城外的官道上绿树成荫。

  清风吹过,高挺笔直的白杨树叶发出海浪般的声响,应和着林间聒噪不断的蝉鸣,形成了一组别开生面的交响乐。

  西南方向,护城河畔,一驾马车正乘着清风驰骋而来。

  青阳书院董夫子潇洒立于车上,手扶车轼,举目远眺,眉宇间若有所思。

  离开城郭之外,道路渐渐宽阔平坦,车前两匹骏马愈发肆无忌惮的奔驰起来,车速也越来越快。

  便在此时,远处树梢上黑影一晃,仿佛有一只大鸟掠过枝头,恰巧遮掩住了薄暮夕阳。

  董夫子表情倏变,忙抬手勒住缰绳,骏马嘶声咆哮,步伐渐渐舒缓下来。

  再抬头时,一道人影从白杨树上轻飘飘落下,恰巧来到了马车的正前方。

  那是个面容沧桑、衣衫褴褛的男人,胡须拉茬、状若乞丐。他穿的是褴褛破烂的裘褐,脚上踩着一双磨烂了底的草鞋,背上扛着一副沉重宽大、棺材一般的木箱,缓慢的踱着步子,朝着董夫子步步逼来。

  虽其貌不扬,但他一双眸子里却精芒闪烁。

  董夫子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此人来历非凡。

  “足下何人?何故拦我去路?”

  他于车上欠身,不卑不亢的问道。

  乞丐模样的男人面无表情,不露喜怒,只是慢条斯理说道:“我来拦你,只为一事。”

  “何事?”

  “厘蠹!”

  “厘蠹?”

  董夫子闻言愕然,凝眉思索片刻后却又喟然一叹。

  “原来如此。”

  厘者,清理也,蠹者,蛀虫也。

  所谓厘蠹,便是清理蛀虫之意。

  “你是为曹家村天灾而来。”

  乞丐面目转冷,语调转寒,一字一顿问道:“你可知曹家村天灾,死伤几何?”

  董夫子黯然垂首,幽幽道:“罹难者共计八户,凡三十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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