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_夜雪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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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26章

  许苓茴披上衣服,又在台阶上坐了许久。

  白述年的话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告诉他们又能怎么样,他们在乎吗?”

  她不管他们在不在乎,她只是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她觉得,自己是天生的演员。

  在父母、老师同学面前,她是一个循规蹈矩、成绩优异、多才多艺的乖乖女。她扮演着成年人眼中,孩子应该有的模样。

  因为林微和她说,只有变得足够完美,才能从别人那里,得来多一分喜欢与赞赏。但她知道,别人主要指的是许怀民。

  曾经她也以为,只要达到林微口中的完美,一些错误事情的原因就不会归咎于她。直到许怀民再次出现,她才发现,自己努力多年的完美,在他一句“回来吧”面前,几乎不堪一击。

  所以她不想再装了,但她懦弱极了,她不敢亲自去打破这十几年来,建立的那个完美形象。

  而白述年,这个误闯入她生命的人,让她的人生轨迹偏了航,但就如她和喻初说的,她不敢做的事,他能替他做到。

  她在这里坐到快上课,才拖着被冻僵的双脚回教室。

  从楼梯间出来,拐个弯进了走廊,许苓茴看到角落墙上多出个红色的箱子,上面贴着捐款箱三个字,旁边的a4纸解释是给高三一位学生的母亲捐的款。

  许苓茴扫一遍,知道这是给刘蔌妈妈捐的。

  她透过透明隔板,看见里面只有一叠薄薄的纸币。

  她跑回教室,不一会又跑回来,手中多出个钱包。她打开钱包,抽出里面剩余的所有纸币,全部塞进箱子。

  她希望记忆里那个温柔的母亲能够好起来,然后给她的女儿一个幸福的家。

  转身朝教室走去时,她将手里的钱包丢进垃圾桶里。那是林微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下午放学,她给喻初打电话,两个人约在kasa见面。她身无分文,打不了车,只好一路走过去,到kasa时,腿软地跌坐在沙发上。

  喻初被她虚弱的样子吓一跳,连忙将人扶起,问她怎么了。

  许苓茴有气无力地说:“喻初,我好饿,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刚刚还是走过来的。你先给我找点吃的,我快晕了。”

  她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她的脸色实在难看,喻初没敢问别的,先喊人给她弄吃的。

  小应把菜送过来,托盘里放着许苓茴爱吃的几样。

  看见她的手,小应想起白述年误会她那事,心里有些愧疚,“苓茴姐,上周述年哥的吉他是我不小心摔坏的,我没来得及和他说,让他误会你了,还把你的手弄伤,对不起,苓茴姐。”

  许苓茴听他一口一个苓茴姐叫着,又垂着脑袋,一副犯错了求原谅的可怜模样,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没事,我的手不碍事。”

  “那你也别怪述年哥,行吗?”

  许苓茴的笑容淡去一些,“我也没怪他。”

  小应喜出望外,“谢谢苓茴姐!我给你拿饮料。”

  小应从酒柜里拿出上周喻青刚放进去的一瓶饮料,瓶身和酒瓶相似,里面不知道是什么,颜色是绿色的,看着有点古怪。但老板嘱咐他们记得给两位小姐尝尝。

  他拿出两个杯子,摆在两人面前,瓶子有些重,他双手托得费力。

  “小应,你的手怎么了?”许苓茴看见他托着瓶底的右手在颤抖,疑惑地问他。

  小应一怔,随即加速把饮料倒满,把瓶放好,双手背到身后去,“啊?没啊没啊,这饮料太重了。”

  许苓茴和喻初对视一眼,微微点下头。

  喻初趁他不注意,握住他的上臂,将他的右手拉到两人眼前。

  小应神色慌张,连忙挣扎,想把手缩回去,嘴里不断说着“没事没事”。

  许苓茴拉起他的衣袖,在一圈细瘦得只剩骨头的手腕偏上处,看到了一大块淤青,像被人用手捏的,又像是被重物打的。

  许苓茴和喻初心底皆是一惊。

  “小应,这是怎么回事?”喻初着急忙慌地问。

  小应又低下头去,嗫嚅道:“是、是我干活不小心砸到了。”

  许苓茴弯下腰,去寻他的眼睛,反问:“真的吗?”

  “真的。”

  “那为什么不敢让我们看?”

  “我怕我怕,喻初姐会嫌我笨手笨脚,不让我在这干。”

  许苓茴侧眸瞥一眼喻初。

  喻初语气急切:“我像是那么狠心的人吗,员工受伤了还把人赶走?”

  小应干巴巴地笑。

  喻初安他的心,“你放心,只要不是你不想干,kasa让你待一辈子都成。”

  “谢谢喻初姐!”

  “好了好了,快去找点药擦擦,今天就别干重活了,我和老欧说,给你休假。”

  小应不想麻烦她,“不用,我可以干点轻的活。”

  知道他不好意思白拿薪水,喻初便随他去,“那你小心点啊。”

  “好。”

  小应离开,许苓茴拿起筷子,她饿狠了,完全没了以往的饭桌礼仪,狼吞虎咽起来,半个小时,就将几盘菜吃得不剩多少。

  喻初没动筷子,在一旁看她吃,看着看着眼睛止不住地泛酸。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现在的样子,好似解脱,又像是自暴自弃。

  她别开脸,胡乱擦了擦眼眶,这才转过来,状似无意地问:“我中午去找你吃饭,你不在,去了哪,连饭都没吃?”

  许苓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灌了口茶清嗓子,说:“我妈来找我了。”她沉默片刻,又说:“他们复婚了。”

  喻初震惊,她知道这些年她父母又走到一起的事,但她没听她提起过,他们要复婚。

  她小心翼翼地问:“阿姨,没和你商量吗?”

  “算商量了吧,但我的意见不重要。”她把这段时间的担忧化作一句轻描淡写的话。

  喻初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们复婚了,你们得搬回去吧?”

  “我和我妈说过,我不搬。”

  “阿姨能同意?”

  许苓茴摇头,“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回去。喻初,你知道的,我没法原谅他。”

  喻初和她认识多年,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的,也知道她没办法释怀许怀民做的一切。

  “不回去就不回去,了不起我陪你住!”喻初拍拍自己右肩,“你放心,我的肩膀,永远给你靠!”

  许苓茴挪过去靠一下,抬头赞一句:“真踏实!”

  喻初扑哧笑出来。

  见她吃完,喻初让人收掉东西,围着她受伤的胳膊开始唠叨。

  这两天他们没见面,她还是经由白述年,才知道她受伤的。唠叨一阵,把该问的都问了,她才放下心,说下次复诊陪她去。

  许苓茴应下,两个人靠在一起,聊起闲话。

  没多久,演出开始,台上传来熟悉的歌声,今天是很舒缓的英文歌。

  许苓茴不像以往,视线随着白述年而动。中午他们不欢而散后,下午一句话也没说过,但今天的练习,离开前她塞在他抽屉里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去翻。

  一晚上,她和喻初说话,自己喝酒喝饮料,就是没往台上望一眼,也错过了白述年隔一阵便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待到十点半,喻初被喻青先叫回去了,说是有急事,她只好打消今晚陪许苓茴住的想法。

  喻初一走,许苓茴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收拾了东西也打算离开。

  走到路口准备打车,才记起她忘记和喻初先借点钱了。只好重新走回去,打算和店里其他人先借点。

  才转身往回走出几步,便瞧见停在她身后的人。

  白述年坐在自行车上,隔着三五米的距离,和她对望。

  如果距离远点,许苓茴不会自作多情到去想他是跟着自己的,毕竟他们中午才小吵过一架。但他们之间就隔着,十几秒可以走完的路。

  不知道他为什么跟着,但许苓茴多少还有点情绪,冷着脸,没好气地问:“怎么?不怕我去和你妈告状了?”

  白述年没有回话,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他们在公交站牌这,这是他们第一次认识的地方。

  周围只有一盏许久没换过的灯,光线明明暗暗的,打在他们身上,在雪地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细雪从下午开始就没断过,小小的雪絮在昏暗的灯光中缓缓落下,飘在他们脚边,最后与地上的薄雪融为一体。

  两人皆站着没动,风却把他们的影子吹得一晃一晃。

  白述年踩起单车,朝她骑去。

  在离她半米前停下,他依旧是看着她,没说话。

  许苓茴搞不懂他要做什么,眼底有了愠气,“问你话呢,不吭声算什么?”

  白述年这回极快地回了,“不怕。”

  原先她说出那话时,他是担心的。以往比告状更恶劣的事,她不是没做过,所以那会他才会说出那两句比较重的话。

  但是在走廊,看到她把钱都塞进捐款箱,又看到那只被丢弃的钱包里什么都没有,他就知道,她不会那样做。

  细想了一下午,他大概也清楚,她那样说,无非是知道家庭、父母对他的重要性,想激他一把而已。

  或者说,从认识到现在,她所做的对他不好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好让他一气之下,帮她把那层面具撕了。

  而每一次惹恼他之后,她又会偷偷做些事来补偿。帮他补习、感冒药、一笔一划整理的笔记,都是她无声无息的道歉。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反差,但他猜多数是和她的家庭有关。她渴望亲情,所以她不会毁掉别人的亲情。

  他斩钉截铁的不怕,倒叫许苓茴愣住了。

  还没想好什么话来回应,他先开口:“上来吧,送你回去。”

  许苓茴脱口而出“不用”,语气听起来倒像是在赌气。

  “那我给喻初打电话,说你还在外面。”

  他说着就要拿出手机,许苓茴瞪他一眼,让他把手机收回去,这才慢吞吞地走到后座,踮脚坐上去。

  “坐稳了。”

  “嗯。”她不情不愿的。

  不知道第几次在他面前占了下风,许苓茴心里的气没处撒,平日里会化作言语刺激前面那人,现在却是觉得浪费口舌。

  和第一晚送她回家一样,两人没有交谈,一路上只有咯吱咯吱声。

  到小区门口,许苓茴跳下车,谢谢也不说就往里走,想到什么,她又匆匆跑出来。

  脸色依旧谈不上好,“小应手上有伤,他说是干活时被砸到的,我看着不像,你记得问问他。”

  白述年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眼前的人一溜,麻利地跑进去了。

  他看着那道小跑的身影,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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