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二乔醉酒三个傻子。
庭院里生了可怕的凶杀案,自然不宜再住人。/br/br林霄给小更换了新住处，新的庭院挨着他自己的主庭和世子林天成的东侧庭，以确保安全无虞。/br/br挪窝的路上，颜乔乔始终把自己的身躯藏在“夫君”怀中,肩膀一颤一颤,似是怕极。/br/br途经那满院血泊时，她够清晰地察觉,大剑宗江白忠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公良瑾身上,悉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br/br颜乔乔一点儿不替殿下『操』心。/br/br她已经看透了,这一位虽然年纪轻轻,却意志坚韧、手段辣,从头看到脚，根本没有半丝破绽可言。/br/br她赖在他的怀中，心安理得地被他安抚着，一路挪进新窝。/br/br院门在身阖上,阻隔一切窥视。/br/br“殿下！”颜乔乔万分慨,“您这样的人，如果是敌人，那太可怕了！”/br/br公良瑾垂眸淡笑,道：“你的道法也精进不少。”/br/br起这个,颜乔乔其实有些惊奇。/br/br此前，她『操』纵灵做出的最大成也是凝出个大金砖。/br/br今夜情急之下，竟然突破自己的极限，弄出个惟妙惟肖的“伪身”,还让它一圈一圈扩散。/br/br此刻细细一想，这其中的火候，恐怕连五年以上的师傅也掌握不好。/br/br颜乔乔心中得意忘形,却故意垮出一张幽怨的小脸，非常欠揍地道：“我欲得过且过，奈何敌人总是催我上进。每次晋阶，是被『逼』的。”/br/br公良瑾失笑。/br/br颜乔乔仰起脸，看他侧颜。一想他今日的重重计谋，她便按捺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马屁之情。/br/br“殿下，您当真是算无遗策，智计无双！我觉得您根本不像人，您……”/br/br他抬起手指，点上她的唇。/br/br“停。有人来了。”他好脾地道。/br/br话音未落，院门上传来了“梆梆”拍击声，林天成的大嗓门响彻夜空：“夫子！我与阿父来探望您了！”/br/br颜乔乔眨了眨眼，悄悄道：“起来，今夜漠北王的戏可唱得真好——您何时安排的？”/br/br“不曾安排。”公良瑾牵她走向庭院，“本『色』出演。”/br/br颜乔乔：“……”/br/br果然是傻人有傻福，瞎猫易碰死耗子。/br/br开门，见门竖着尊黑铁塔。/br/br林天成扬了扬手中黑漆大酒坛，道：“埋了二年的白曲，挖来给夫子您压压惊。唔，还有师母，见过师母！我是赵夫子的学生，林天成。”/br/br林天成单手拎着酒坛子，端端正正行了个礼。/br/br礼毕，四目相对。/br/br“师母真好看！”林天成叹道，“难怪遭韩荣那贼胚惦记！”/br/br林霄不耐烦，提脚把这傻儿子踹进院门。/br/br进入房中，燃上灯，四人在客榻旁对坐。/br/br林天成点起泥炉，把酒坛子往火中一架，顷刻，便有热腾腾酒香溢满屋室。/br/br坐定，林霄掸了掸身上的夜『露』，幸灾乐祸开：“方才送韩致狗回去的路上，见着他吐血了。江白忠也是个蠢货，这当，居然横眉冷眼讲一堆韩荣坏话，想劝韩致狗想开——没见韩狗的脸阴得往下掉冰碴子！”/br/br颜乔乔不禁抿唇一乐。/br/br江白忠这人，恃才傲物，很爱端着。他会这么劝韩致节哀，颜乔乔一点儿不觉得意外。/br/br林天成咧唇大笑，拍腿道：“韩荣这贼胚，死得好，死得妙，死得真是大快人心！只是把院子整得血糊淋拉的，怕是吓着夫子与师母了，来来来，喝酒压惊，心火一热，百无禁忌！”/br/br他边话，边抄起木舀子，从滚沸的坛中汲出热香扑鼻的美酒，叮咚咚装入碗中，依次捧给另外三人。/br/br“师母这么瘦嘎嘎一人，必定吓狠了吧，来来，您也饮一碗，暖暖身心！”/br/br辛辣浓香的烈酒供到了颜乔乔面前。/br/br颜乔乔：“……”第一次被人用瘦嘎嘎形容，好生新奇。/br/br林霄扬起大手，一巴掌拍在傻儿子的脑上：“别瞎称呼！这是南山王家闺女，昆山院长与司空大儒的亲传弟子，颜高才。人家只是借着夫子给你教书的名进府办，少瞎咧咧，丢人现眼。”/br/br知子莫若父，林霄知道儿子脑子不行，前便一直瞒着他，免得在西州狗面前『露』了破绽。今日韩荣已死，韩致心神大受打击，倒也无需再那么小心，故特意把儿子带过来，叫他长长见识。/br/br林天成啊一声，点头，竖起大拇指：“高才与夫子，配，绝配！”/br/br林霄斜眼瞪着自家傻儿子，好一阵牙疼——得这么明白了，这傻子咋还以为颜高才与一个教书先生是真夫妻呢？/br/br漠北王烦恼地摇头，举起碗，对颜乔乔道：“先前在莲『药』台时，我看出韩世子对颜高才一往情深。今日他不远万里前来刺杀韩荣，与你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足！来，我敬颜高才，也遥敬韩世子！”/br/br颜乔乔：“？？？”/br/br他在什么？这是从哪扯到了哪？林霄这脑子可真是生得鬼斧神工。/br/br林霄仰头灌进一碗烧酒，道：“犹记得上回你我看见韩世子在院中摔跤的模样，瘦嘎嘎一个人，你他像金蝉，他还一直笑——今日倒是终于叫他出上一回风头啦！设计周全、杀伐果决、进退有度，这谁不喜欢！颜高才你是吧？”/br/br颜乔乔正『色』解释：“……漠北王你误会了，今日之，不是你想的那样。”/br/br她不敢偏头去看殿下脸『色』。/br/br林天成暗暗在桌下拐了自己爹一胳膊肘，用眼风瞄着颜乔乔身旁的公良瑾，使劲儿给林霄使眼『色』，让他注意言辞。/br/br要不是为人子女不敢以下犯上的话，林天成这会儿已拎着林霄这个大傻子的脖领把他丢出院子——算赵夫子真戴了绿帽，那也不这么当着面呀，叫人把脸往哪儿搁？/br/br颜乔乔：“……”/br/br林世子您这一肘子要不要拐得这么明显？要不要当着人家赵夫子的面这么挤眉弄眼？/br/br这父子俩，当真要把她往死里整。/br/br“韩峥勾结西梁血邪，举国通缉，人人得诛之。”颜乔乔心很累地解释。/br/br林霄更加慨：“亡命天涯自顾不暇，只为心仪之人显『露』真容，这是何等深情厚意！”/br/br颜乔乔：“……”/br/br吴竹生的情不知殿下续还有没有另外的安排，她也不贸然开将实情告诉这对头脑简单的父子。/br/br她可怜兮兮地望向公良瑾。/br/br只见公良瑾眸『色』平淡，脸上看不出喜怒，举碗：“敬漠北王。庆功。”/br/br“啊，谢谢，谢谢赵夫子。”林霄举碗饮尽，抬手舀出酒来，重新添满。/br/br颜乔乔眨了眨眼，也悄悄举起碗来，饮酒压惊——这回她是真的受惊了。/br/br“！”/br/br滚烫热辣的烈酒顺着喉咙烧进腹中，这觉，像是白炽的邪物幽磷点爆琉璃柱。/br/br颜乔乔听到脑袋里传出轰隆一声。/br/br热浪涌上脑门，脸颊和耳朵霎时红透。/br/br她还没缓过一，见公良瑾又举起了碗：“敬二位。”/br/br林氏父子赶紧举碗：“谢谢夫子，敬夫子。来来，夫子，请。”/br/br饮罢，再添。再添，再饮。/br/br接连这么碗下肚，林霄黝黑的脸庞也开始隐隐泛红。/br/br一个嗝还未打出，见公良瑾再度举酒：“请。”/br/br没有祝词，只有冷冰冰的敬酒。/br/br一碗、一碗、又一碗。/br/br像极了曾经排在颜乔乔面前的茶水。/br/br腹中的烈酒渐渐上头，她脑袋有些沉，尽力坐直身板，仍觉桌面有一点摇晃。/br/br她偷眼去看公良瑾。/br/br只见他用一只冷白修长的手沉稳地执着碗，利落仰头饮尽。/br/br她有些担心他的身，悄悄把手覆在他的左手手背上，轻轻摇一摇。/br/br他动作微顿，没看她，抬手去接林天成递来的酒。/br/br林天成已有醉意，舀一木勺烧酒，大半倾入碗中，少半洒得满桌是。/br/br“请。”/br/br只摇摇晃晃的碗与一只沉稳的碗碰在一起，出清脆的声音。/br/br仰头饮尽碗中烈酒时，公良瑾反手一握，将她的手捏在掌心，置于他的膝头。/br/br她轻轻抽了下手，抽不动。/br/br骨节分明，带着沉沉力量，不容她退缩。/br/br她忽然没力动弹了。/br/br指骨微微一动，指背触到他带有薄茧的掌心，指腹碰着他骨骼坚硬的膝。/br/br心跳变得有一搭没一搭，呼吸也悄悄急促起来。/br/br*/br/br酒过数巡。/br/br眼看着林氏父子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蒙，全无招架之力，公良瑾平直的唇角略微勾起，颔首淡笑：“我妻不胜酒力，我代她，再敬二位。”/br/br话时，他松开她的手，闲闲抬手揽住她的肩。/br/br林氏父子直涣散的眼神双双一醒。/br/br颜乔乔『迷』糊沉重的脑袋也霎时一清。/br/br“诶，嘿嘿！”林天成歪过身，胆大包天地拍了下自家爹的腿，大着舌头道，“听见没，夫子与高才是一对！您别——别瞎话，得、得罪人！”/br/br林霄怔忡望向颜乔乔：“颜高才？”/br/br只见她红透的脸颊上又添一层胭脂霞，眼睛里一点一点泛起星光，偷眼望向身边人，唇角抿出了娇羞的形状。/br/br“他是我夫君。”她飞快含混地。/br/br夫君二字似会烫人，她的肩膀在他指掌之下轻微收缩，心脏跳得奇快。/br/br“啊……”林霄笨拙地挠头，眼珠转了半天，憋出句话，“也，也没啥。也不是，嫁人非得嫁个门当户对、配得上自己的嘛，文人也不赖，也不赖哈！那个赵夫子，您别怪我刚才瞎话，毕竟像颜高才这样的好女，该百家求的嘛！”/br/br颜乔乔：“……”/br/br心脏揪紧，晕乎乎地为自己攥了一把汗，怕这大傻子再出什么要命的话来。/br/br林天成抿了抿厚唇，斩钉截铁道：“夫子！您，您不用计较旁人眼光，算全天下瞧不上您，认为您配不上这位颜、颜高才，那也没！全当他们放、放屁好！我林天成，看得起您！”/br/br颜乔乔：“……”/br/br简直是，忍无可忍。/br/br她摇摇晃晃抬起双手，猛一拍桌。/br/br“嘭！”/br/br林氏父子双双一惊。/br/br“你们，什么也不知道！”颜乔乔愤填膺，大声言，“我夫君！他是世间，最好的郎君！没人跟他比，没有人！”/br/br林氏父子眨了眨眼，对视一下，嘿嘿讪笑：“是，是。”/br/br眼睛里明晃晃写着“你高兴好”、“你什么是什么”。/br/br“……你们在敷衍！”颜乔乔歪着脑袋，抬起左手，慢重地拍了下桌，“他是，世界上最好看、最厉害的人！今夜之是他一手安排，其中深意，你们没看懂！”/br/br林霄：“……”/br/br林天成：“……”/br/br也没见她喝多少啊，怎么醉成这样。/br/br“哎，是是。”林霄赔着笑脸，“你得是。”/br/br“我在认真和你们话。”颜乔乔面无表情，目光冷酷地掠过眼前这个傻子，“每一句是大实话！”/br/br林氏父子『露』出礼貌的笑容，缓缓点头，尽量摆出诚挚的表情。/br/br场间四人除公良瑾之外，其余三个，此刻已相互认定对方是傻子。/br/br公良瑾摁了下额心，挪走颜乔乔面前还剩浅浅一层残酒的大碗。/br/br颜乔乔张狂无比：“我夫君，他是君子，真君子，坐怀不『乱』的那种正人君子！他——”/br/br林氏父子：“……”/br/br公良瑾：“……”/br/br“阿乔。”他偏头，温声哄她，“容我先件。”/br/br清冷嗓音落入她滚烫的耳廓，像拂过水面的春风。/br/br颜乔乔闭上嘴巴，弯起眉眼，点点头。/br/br“漠北王。”公良瑾抬眸望向林霄，“有个消息还未告诉你，你身中慢『性』毒。”/br/br林霄：“？？”/br/br“若我没有料错，当是秋花凋。”公良瑾声线温和，像在谈论天，“此毒可致人中风，一旦作便无『药』可解。”/br/br林霄：“！！”/br/br公良瑾垂眸浅笑：“聊至兴起，一时忘形，勿怪。漠北王，请及早医，或许还来得及。”/br/br林霄：“……”/br/br瞳仁猛震，一身酒全化成了冷汗。/br/br*/br/br目送林氏父子相互依偎着踉跄离开，公良瑾阖好院门，牵着颜乔乔穿过庭院。/br/br颜乔乔犹在傻乐，方才只夸到一半，仍未尽兴。/br/br“赵玉堇，世间最好的赵玉堇！”她拽住他的衣袖。/br/br公良瑾垂眸看她：“嗯？”/br/br只见她的双眼漫着『迷』雾，『迷』雾中却又闪烁着点点亮星。/br/br“我身上是酒，好热，还出了许多汗！”颜乔乔大声道，“我要沐浴！”/br/br他看了看她摇摇晃晃的身躯：“……你该歇息。”/br/br“你不是过，在你身边，任我骄纵么？”颜乔乔微微撅唇，“我要沐浴，大桶沐浴，还要花瓣！”/br/br公良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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