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命运。_不遇岛屿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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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命运。

  《不遇岛屿晴》

  文/然镜

  2019年盛夏之际,温思伶结束长达一年的旅行假期,回到故乡都南。

  故事的起点,是那年的八月十五日。

  那年都南的盛夏似火,自打八月一号气象台发布黄色高温警报开始,三十五度以上的炎热天气从未间断过。

  下午刚落了一场暴雨,天空阴沉,空气中积攒的水蒸气加重体感的闷热。

  温思伶整个人很燥。

  她走出公寓。

  一辆纯白色揽胜极光熄了火停在路边,车里的人在低头刷手机,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温思伶打开车门,坐在副驾。

  温思昂闻声,转过头,笑嘻嘻地与她打招呼:“姐!欢迎回家。”

  温思昂是温思伶的堂弟,比她小两岁。

  两人的父亲是亲兄弟,温思伶虽是长孙女,她的父亲温成瑞却是幼子。

  温成瑞性子风风火火,风流多情,当年奋不顾身的谈恋爱,火速和心爱之人结了婚,生下温思伶。

  冲动使然而开启的婚姻,结局也不尽如人意。在温思伶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

  她的记忆里,捕捉不到任何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画面。

  温家老爷子看不惯小儿子的性子,选择和稳重温厚的长子,也就是温思昂一家住在一起。

  今天是温家为她接风的日子。

  温思伶系上安全带,斜斜靠在车门上,懒散地发问:“刚染了头发?上次朋友圈里还是黑发。”

  温思昂笑嘻嘻地答:“嗯,刚分手,染个头发换个心情嘛。”

  温思伶轻嗤。

  她总觉得,温思昂三心二意的个性一点儿都不像性格沉稳的伯伯,倒和温成瑞如出一辙。

  温思伶:“这次谈了几个月?”

  温思昂启动车,语气听不出任何遗憾:“挺久了,九个月。”

  嗯,对他来说是挺久了。

  温家人都是情种,只不过有人风流成性,有人誓死不二,却都难逃情关二字。

  温思昂的车技比起泡妞来没有明显的长进,温思伶让他专心开车,她半阖着眼,在假寐。

  车驶过一个又一个街区,直到遇见一个超长红灯,温思昂踩刹车,换挡。

  他侧眼打量温思伶。

  姐姐看上去,比一年前离开时气色稍好一些。

  温思伶的皮肤是冷白色,唇瓣如玫瑰,明眸皓齿。她在长相上全部集中父母的优点,五官个个出挑,拼在一起令人过目不忘。

  只是这份美过于惹眼,所以带着一分攻击性。

  她不笑的时候,让人感到由内而外的冷漠。

  她眉头微蹙,头枕在玻璃窗上,很疲惫的模样。

  温思昂把车载音乐调低,小声问:“姐,昨晚又没睡好吗?”

  他知道温思伶睡眠不好,常常彻夜难眠,很多次他白天发去的信息,她回复的时间都在午夜。

  “老毛病,不要紧。”温思伶睁开眼,恹恹地答。

  温思昂又问:“比一年前好多了吧?”

  “……嗯。”

  温思伶十六岁就出国留学,前年回国,所有人都以为她准备安定下来。可她只在都南待了短短几个月,突然又宣布要去外面散散心。

  这一去就是一年。

  温思昂无法忘记一年前他亲自送温思伶去机场时,她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不知内情,但也能猜到,她遇到事了,她在选择逃避。

  而这件事,温思伶不愿诉之于口,选择一个人承担,谁也问不出答案。

  希望她这次回来,是已经把事情都整理清楚了。

  想到这,温思昂不免有些担心:“姐,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雨珠密密落在玻璃撞上,车玻璃上起了雾。

  温思伶眯着眼,声音微弱,却坚定:“嗯。不走了。”

  一年未见的孙女到家了,爷爷奶奶早早就侯在门口,见到温思伶时喜笑颜开。

  父母刚离婚时,温思伶在爷爷奶奶家住过几年,所以和老人们很亲近。

  如果不是因为张丽丽,温思伶可能来爷爷奶奶家探望的频率会更高。

  张丽丽是温思昂的母亲,温思伶要称她伯母。

  张丽丽也跟着爷爷奶奶侯在门口,温思伶进门时,她也打了声招呼。

  只是她打量温思伶的眼神,实在没有多善意。

  张丽丽从鞋柜底层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来,递给温思伶,假热情地说:“快进屋,家里没有你的拖鞋了,你先穿这双吧。”

  温思伶没说什么,规规矩矩换上拖鞋。

  两人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和张丽丽不对付的不是温思伶,是她爸温成瑞。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利益冲突。

  温思伶爷爷白手起家,在都南本地有一家规模很大的纺织厂,生意做得小有名气,他退休时,给自己留了部分股份养老,剩下的平分给了两个儿子。

  温思昂父亲温成明自知不是做生意的料,便提议让弟弟运营这个公司,自己只保留股份。

  温成瑞接手纺织厂的前几年公司业绩确实不佳,一直在走下坡路,那时温成明不看好公司前景,自己又想买套新房,缺现金,就把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了弟弟。

  哪料到在这之后,温成瑞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公司规模越来越大,业绩也年年攀升,一晃眼公司市值便上了亿。

  家族企业日益壮大,张丽丽却难受。

  她觉得温成瑞骗走了属于他们家的股份,之前的经营不善,只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而她任劳任怨照顾一家老小多年,他们一家也没多拿到什么好处,大头全给温成瑞占了去。

  不过张丽丽再怎么意难平,温家仍旧兄友弟恭,家庭和睦。只是温成瑞从此也对这位嫂嫂敬而远之,久而久之,他除了逢年过节,其余时间几乎不回父母家。

  也许是因为“恨屋及乌”,张丽丽这些年和她说话,总是说话阴阳怪气的。

  难听的话说多了,总会在心里生根,造成亲人之间无可挽回的嫌隙。

  毕竟许久不见,张丽丽的友好还是破天荒地保持到了饭桌上。

  在饭桌上,她冷不丁地提起温成瑞:“双双啊,你说你刚回国,来爷爷奶奶家吃的第一顿饭,你爸也不来,他就那么忙?”

  温思昂察觉她言语之间的微妙,打圆场:“妈,叔叔是boss,周末应酬也很正常嘛。”

  “是啊,人家是大忙人。”张丽丽讥诮道,“反正你叔叔心里,事业,狐朋狗友和女人都重要,女儿从来就无所谓。”

  温思伶握着筷子的手忽然停下。

  她快速调整自己,继续埋头吃饭。

  温成明见父母不悦,咳嗽一声提醒妻子:“丽丽,大家吃饭呢。”

  张丽丽察觉失言,只好住嘴。

  只不过半碗饭还没吃完,她又开始新一轮的攻势:”伶伶,这次回来你有什么计划?”

  温思伶含糊回答:“还在想。”

  张丽丽“好心”劝道:“你爸妈不跟你说,伯伯伯母得劝你,这次回来要好好收点心了,女孩子这么大了没个正经工作,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啊。“

  温思伶知道她的潜在含义不就是她终日不务正业碌碌无为疏于父母管教嘛。

  她本就没睡好,不想听张丽丽来者不善的说教,有点不想再忍了。

  温思伶反唇相讥:“没事,我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就’继承家业’好了。”

  “继承家业”四个字,她加重了音量,因为她知道,这会戳中张丽丽痛处。

  果不其然,她脸色铁青,一时难以言语。

  看来时隔一年,温家饭桌还是如修罗场一般,张丽丽这名大奖战力丝毫不减,句句话如冷箭,射在温思伶心尖上。

  这一顿饭吃得真是索然无味。

  吃完饭,一家人在客厅聊了一会儿,温思昂便随意扯了个理由,拉着温思伶出门。

  温思昂刚下地下车库,就忍不住安慰道:“姐,我妈妈她今天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你别理她。”

  温思伶耸肩。

  张丽丽一贯如此,她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只是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喘口气,可能是因为,雨天太闷了。

  温思昂心有灵犀地提议:“姐,我们去哪逛逛?要不然去蹦迪?”

  蹦迪。

  温思伶摇头,她本来昨晚没睡几个小时,再去蹦迪,一身骨头都要散了。

  于是温思昂带她去了一家新开的酒吧。

  酒吧的名字叫【渡】。

  【渡】采用中式建筑风格,地址位于都南旧城区中心,边上就是一圈景区,颇有点大隐于市的意思。

  从圆栱门踏入大厅,酒吧正中央是个迷你戏台,大多数卡座分布在戏台周围。据说白天,这里会有正儿八经的戏剧表演。

  姐弟俩选了吧台的位置,温思伶看一眼酒单,跟服务生点了一杯gintonic。

  带着气泡的酒精划入喉咙,裹着青柠的酸和汤力水的微苦,这种复杂却清爽的感觉,给予她短暂的愉悦。

  温思昂和温思伶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他也看着温思伶点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温思伶喝到第四杯,温思昂按住她,终于开口:“姐,说真的,我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也别难过啊。”

  或许是酒精起了作用,温思伶竟然轻轻一笑,释怀似地说:“没事,你姐我早习惯了。”

  温思昂有些担忧:”真的吗?可是你刚刚看上去真的很不开心啊。”

  温思伶歪着头,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她是因为张丽丽说的话不开心吗?

  倒也不是。

  只是。

  温思伶语气忽然沉了下去,她苦笑一声:“你妈的话虽然不好听,不过她说的大部分都是实话。”

  是的,她确实从小爹不亲娘不爱,纯属野蛮任性生长到现在,竟然也长大了。

  张丽丽说的是实话,只是她一再提起这一点,温思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刺痛,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

  温思昂刚想回话,却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肩膀。

  有个年轻男生上前勾住他的脖子,挤在姐弟俩中间,音量极高地喊:“哟,温少!带新女朋友来喝酒?快点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大美女!”

  温思伶听到别人略带轻佻的夸奖,反而笑意盈盈,她也不是第一次被当成温思昂的恋人了,以前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和他演一把。

  ”瞎说什么呢你!”温思昂纠正道,“这是我姐,亲姐。”

  男生明显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啊姐姐!我这人说话没大没小。”

  温思伶摆摆手,她不在意这些。

  男生和温思昂聊起来,忽然,似想起什么:“对了温少!今晚CICI组局唱K,我们现在正准备过去呢,你一起来呗!姐姐也可以一起来。”

  温思昂显然和这个叫“CICI”的女孩关系匪浅,听到她的名字,他的眼神中有明显的松动。

  只是,他还是拒绝了:“我姐肯定没兴趣,而且我得送我姐回家。”

  男生有点遗憾:“这……”

  温思伶确实对他们的酒局没兴趣,但是她早就看出温思昂是想去的,于是劝道:“你跟她们去吧。”

  温思昂摇头,他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

  温思伶却若无其事的推他一把:“赶紧去吧。本来你喝酒了,也不能开车送我回去,我还不是要自己打车。”

  “那好吧。”温思昂觉得温思伶说的也有道理,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那你喝完这杯就回家,到家了给我发信心。”

  “安啦,去吧。”

  温思昂下一秒就被男生嘻嘻哈哈地拽走了。

  温思伶在温思昂离开后,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有人开始上前和她搭讪,她感到厌烦,快速结完账就走出酒吧大门。

  正处盛夏,即使到了晚上,都南还是热得像一个不透气的搪瓷罐。

  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温思伶又喝了酒,此时感到些许的不适。

  她酒量其实不错,但今天喝急了,又喝了好几种混酒,此时觉得自己正摇摇欲坠。

  她需要抓紧回家,趁自己没醉倒之前。

  于是她掏出手机找网约车。

  也许是因为这个点在外面游荡的年轻人太多,酒吧又地处市中心,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司机接单。

  温思伶只好站在门口,呆呆地原地踏步。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无人接单,她有些急躁地开始东张西望。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她的余光扫扫了不远处,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温思伶愣在原地,四肢僵硬。

  怎么会是他?

  ……

  江璟元。

  男人靠在门边,他穿了一件浅蓝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处,似笑非笑地在和对面的人交谈。

  江璟元长了一副张扬恣意的眉眼,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是天生的薄情相。

  身处人群中央,他是最出挑的一个。

  所以她一眼就注意到他。

  他周围的人在抽烟,袅袅烟尘漫到空中,缭绕在他身侧,于是他的身影若隐若现,忽远忽近,如梦境般虚幻。

  可是,他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眼前。

  他站在屋檐下,长身鹤立。

  这不是梦。

  好像是感觉到她迷蒙却肆无忌惮的目光,男人偏过头,朝温思伶的方向看过来。

  视线相撞。

  江璟元抿着唇,站在漆黑夜幕里。

  他的表情难测,但温思伶知道,他是看见了她的。

  因为他原本漆黑的眼瞳生出一丝意外,但这丝意外转瞬即逝。

  下一秒,他又恢复成懒散的模样。

  然后他挑衅似的,对她扬起眉眼,嘴角溢出漫不经心的笑。

  仿佛在和她说:又见面了,这次你就别轻易想跑。

  竟然就这么碰上了——

  那个与温思伶在异国共度过三周荒唐时光的男人。

  温思伶大脑宕机,思绪飞出天际,掠过耳边的是她某天在网络上看到的,让她印象深刻的一句话:

  “有生之年与你相遇,再分离,又重聚,这应当都是宿命。

  谁也无法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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