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_民国女医[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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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薛琰上完最后一节课,立马就往校外跑,她想了一天了,现今离东洋人打进来还有一年多呢,这会儿奉天出了什么事,需要霍北卿一刻不等的要回奉天去?

  “是不是有什么事?”薛琰一进客厅,就看到霍北顾坐在那儿了。

  听说薛琰回来了,薛琬才从自己院子里过来,她是厌极了霍家人,厌恶到连待客之礼都懒得讲了,“你回来了,霍二公子等你有一会儿了,”

  薛琬叫人把自己炖着的雪蛤给薛琰端过来,“先喝点东西垫垫,霍二公子等你有一会儿了,相信也不在乎再多等一刻。”

  霍北顾笑着点点头,“琬小姐说的是,你才回来,先暖和暖和咱们再说话。”

  “没事的,你出来时间长了回去也不好交代,怎么突然就要回奉天了?过年祭祖?”薛琰把碗放下,问道。

  “是家里出了点事,之前父亲就不同意归附国民政府,所以大哥虽然一早就应下卫主席了,却一直没有兑现承诺,还有前次东洋人来的时候,大哥签了转让铁路权的合同,我父亲现在也不同意了,东洋人那边不干了,”霍北顾笑了笑,“父亲让大哥回去解决。”

  霍万贤的性子说好听点是随心所欲,说难听点是出尔反尔,只跟着自己的利益走,合同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一张破纸,他可以签,也可以撕,何况这还不是他这真正的东北王签下的呢,“为什么突然要变卦?这合同都签了一个多月了?”

  霍北顾叹了口气,“想来许小姐也听说过石油这个东西,就是咱们汽车里用的。”

  那个叫汽油,不是石油,薛琰一哂,“你接着说。”难道这会儿东北就发现油田了?

  等霍北顾半懂半不懂的跟薛琰科普过国际石油的形势,薛琰已经听明白了,东洋人自己国内已经发现的油田,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需要,目前东洋人采购石油的主渠道,是米英荷三国,一个米国就掌握了东洋六成的石油市场。

  要强的东洋人怎么会任由这种局面持续下去?所以他们就开始谋求对石油的工业建控制权了,但比起在海外购买跟租借油田,他们更喜欢将别人的,变成自己的。

  “所以他们在金寨的煤矿里发现了油页岩层?”薛琰咬牙道,东三省就是个聚宝盆,东洋没有的,那里都有,这么大块宝藏,怎么能不让人眼红。

  霍北顾其实没闹明白“油页岩层”是个什么东西,“嗯,我听大哥跟人打电话说的,好像为了这个,东洋人还专门派人出去学习了从那什么岩层里提炼石油的方法,现在,他们想要金寨的煤矿。”

  薛琰心都是在滴血,东北可是土里都能流油的地方!就算是华夏现在没有能力,以后也会有的,“那东洋人要,你们就准备给了?”

  虽然不知道薛琰怎么忽然气成那样,但毕竟东北是华夏的,一个外族跑来予取予求的,而他们这些东北的主人,连个家都看不住,“也不是,其实之前金寨的建设开采权已经在东洋人手里了,但用的方式是‘租借’开采,但又发现了什么石油,东洋人希望将租期无限期延续下去,父亲很奇怪,叫人去打听了,才知道煤矿里挖出了别的东西,”

  霍北顾抿了抿嘴唇,“我父亲那个人,最恨的就是别人骗他,”他骗人另算,“知道了真相就很生气,不但要拿回煤矿的开采权,不再租给东洋人,连那两条铁路,也不给了。”

  薛琰点点头,真希望霍万贤能顶住,“霍大帅还算有些气性,东洋人肯定不是会答应了,你们回去干什么?劝你们老子把油田也送了?”

  马维铮站起身,“我出去抽支烟!”

  马维铮在齐州的时候熬的太狠,伤又在肺上,到京都之后,就被薛琰强令给戒了烟,可现在他还是忍不了了,“都是些什么人?!”

  薛琰冷冷的看着霍北顾,“这事儿你能阻止吗?”

  霍北顾抬起头,“我……”

  薛琰摆摆手,“其实你内心应该想的恐怕是,反正煤矿都在人家手里呢,挖什么不是挖啊!对不对?”

  霍北顾被薛琰说的脸又红了,“我不太懂这个,你的意思是,那东西很珍贵?”

  石油溶剂、化工原料、石蜡、沥青这些跟霍北顾解释着太费劲,薛琰只说燃料这一块儿了,“我只能告诉你,以后这个世界石油的用途会越来越多,现在大家在抢地盘,以后大家会抢资源,而石油就是最重要的资源,比黄金钻石这些都重要的多!”

  薛琰叹了口气,“为什么东洋人一直盯着东北不放?还有俄国人?除了地理位置之外,就是东北的各种资源了,霍北顾,你们霍家不是土匪吗?土匪最擅长的不就是抢吗?为什么你们不但抢不过别人,连自己的山头都守不住呢?还是你们只会抢自己人,枪口不敢对外?”

  薛琰越说越灰心,她摆摆手,“行了,既然你是来辞行的,我就不远送了。”

  薛琰说完,连看都懒得再看霍北顾一眼,“送客!”

  霍北顾有些委屈,他过来也是想听一听薛琰的意见的,而且他从来没说过,自己可以把华夏的东西拱手让人,“你一边说要帮我,一边却又把我看的跟父亲大哥一样,那现在我问问你,如果换作是你,会怎么做呢?”

  薛琰承认霍北顾的抱怨有道理,但她这个人只要听到这种事,就没办法冷静,“我这个人比较冲动,是那种打不过也要咬两口的脾气,你们可以说自己实力不济,要隐忍求发展积攒实力,但不代表就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把自己的矿藏拱手让人,那等于是资敌,卖国!”

  薛琰一笑,“你可能会觉得我对你有成见,但东北,甚至整个华夏的现状就摆在这里,出卖国家利益的不只你们霍家,偏偏这些人还一个个身居高位!”

  东洋人兵力再强,武器再好,但是人少是不争的事实!几万人就拿下三省之地?拿得下他也管不了好不好?就算是前世,不依然有抗联的将士跟东洋人周旋多年?

  马维铮已经冷静过进来了,“如果你们东北有心跟东洋一战,就算其他十八省会袖手旁观,我们西北军也不会的,大家都是华夏人,不会看着自家兄弟受人欺负的。”

  马维铮拍拍霍北顾的肩膀,“我知道你们霍家历来对革命党视如蛇蝎,但他们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华夏人不打华夏人,咱们的子弹应该留给那些杀了咱们父老的列强,而不是自相残杀,叫人看笑话!”

  这么简单的道理,是个人都能想明白的事,怎么就有那么多人不懂呢?

  薛琰有些烦躁,“凭你的聪明,想阻止这件事就那么难么?当个搅屎棍也行啊,金寨煤矿的合约是怎么签的?当初签的时候不会连油页岩都注明了吧?如果没有,签的什么就挖什么,想挖别的,另加钱啊,可以把发现石油的风声放出去,看看其他国家给个什么价?”

  另几个国家并不缺油,但未必不会也想在化夏占便宜,而且给东洋人添堵他们是乐意的,“对了,你刚才没说呢,霍大帅不同意转让铁路权,为什么?你们想自己修?”

  霍北顾摇摇头,“父亲好像跟俄国那边接洽了,他同意把铁路权给那边了,没想到我大哥在京都跟东洋人签了合同,本来这事儿父亲知道后,也没再说什么,但这不是煤矿里发现别的东西了,东洋人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现在被父亲知道了,觉得他们没把父亲这个东北王放眼里,就一起发作了,要把东洋那个矿产会社给逐出东北,还有收回铁路权,再卖给俄国。”

  “那你就劝你大哥听父亲的话嘛,两条铁路算什么?东洋人算什么?亲爹,孝道才最重要不是?咱们华夏不最讲究以孝治天下吗?这个好名声,少帅不能不要吧?至于铁路,他真要修,在你们的地头上,分点设卡,各种找麻烦总会做吧?”薛琰坏坏一笑,“你们可是地头蛇啊!”

  马维铮无奈的看着薛琰,“静昭不通军务,说话未免儿戏一些,齐州的例子在前,不管事态最终会是个什么走向,我认为该有的防范布置还是要有的,东洋人是不讲什么国际秩序的,悍然出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吃亏了再到处哭诉,也找补不回来什么。”

  霍北顾点点头,“原先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个石油那么重要,现在许小姐说了,我一定会尽力的,就如你说的那样,我们的煤,我们的人,挖出来之后,却要运到东洋去,”

  他以前只问军务,不管民政,自从认识薛琰之后,也开始装作无聊,关心起东北的民生,才知道不但每年东洋人会能东北弄走大量粮煤各种矿产,而且还会把高丽跟东洋的侨民逐渐移到东北来,其实都不用细想,东北在东洋人眼里是什么,已经一清二楚了。

  霍北顾一脸毅然,“就像许小姐你说的那样,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人跑到自家欺负还不吭声,这些年东洋人在东北过的太顺了,真的已经忘了东北到底是谁的了?!”

  有了霍北顾的保证,薛琰多少放了点心,她陪着马维铮送霍北顾出去,看他上了车,才叹口气道,“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弱啊!但百年的积弊,又不是一朝一夕能挽回的,想想就觉得好丧!”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而且希望华夏复兴的又不只是你我,”马维铮揽着薛琰的肩头,“我刚才在外头听你说起石油来,也头头是道的,怎么?你连勘探也懂?”

  “哈?我哪里懂那个?”薛琰一指帅府门前停的汽车,“看看这些,还能不明白石油的重要性?这个我也跟你说不清,但我听人讲过,石油里是可以提炼出许多东西的,当它的那些衍生品跟民生相关的时候,那就影响大了。”

  马维铮想不出那东西跟民生会有什么关系,但直观的就是车船甚至飞机都要用油,而如今的战场,除船坚炮利,还要拼一个速度,“华夏好像没什么地方出油啊,如果只有金寨那地方有,还让东洋人占了……”

  “咱们地大物博的,地下当然有了,但是,”薛琰耸耸肩,“还是回归到最根本的问题上,有些宝贝,护不住的时候,还是如就先放在地底下呢!”

  马维铮默默的看着薛琰,最终还是将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疑问给又埋了回去,毕竟跟知道她为什么会懂那么多相比,还是她留在自己身边最重要,“快进去吧,天太冷了。”

  “静昭,静昭,”马维铮跟薛琰刚要回去,就看到许静安冲他们跑过来,“静昭,咱们又见面了!”

  薛琰一挑眉,这个许静安也真够执着的,成天不是在医学院门口等她,就是跑帅府门口,“见到又如何?该说的话我早跟你说清楚了,想让我认你,回洛平把祖谱给改回去再说!”

  许静安拿着从徐氏那里骗来的所有财产,回到京都很是风光了一阵儿,为了能迅速的发家,他紧跟着王焕章,终于从他那里拿到了一万块钱的胜利券。

  可最终的结果呢?国民政府确实是节节胜利,他正开心的做着美梦准备分钱的时候,王焕章却跟他说,因为他们买的胜利券,投资是在第三集团军身上,没想到马维铮不走寻常路,愣是不懂见好就收,非要打齐州,一场恶战下来,他们这些出钱支持华夏统一的爱国人士,全都亏了个血本无归!

  从那之后,许静安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焕章了,他几次跑到王家堵门要账,先是被关在门外,闹的狠了,换来一通好打,他想为自己申冤,可他一个没有一点靠山背景的外地人,找谁说理去?

  甚至他手里拿着的所谓“胜利券”,最终都被验出来是假冒的!

  不但如此,他还被扣上假冒国家债券的罪名,关进局子里。

  一直到他签字划押,表示认罪伏法,承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才被放了出来!

  出来之后,许静安学也不上了,钱也被他折腾完了,无奈之下,腆着脸去找了郭云阳,求了几次接济,他也想到了薛琰有可能会到京都来读书,可各大学跑遍,也没有查到一个叫“许静昭”的学生,而郭云阳也不可能次次给他钱,许静安不得不找了个文员的工作,勉强糊口。

  可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报纸上看到妹妹,她居然光鲜靓丽的站在元首夫人身边,成了马维铮的未婚妻!

  这下许静安自觉看到了人生的转机,他不知道自己找薛琰,就又跑到郭云阳学校里去闹,威胁他如果不让他见到薛琰,他就跑到报社去,至于他会跟那些小报记者们说什么,那就要看他的心意了。

  郭云阳无奈之下,只得联络了薛琰,把许静安找她的事告诉了她。

  如果不是许静安突然冒出来,薛琰真的已经把这个“哥哥”给忘了,她连许静安的面都没有见,直接叫韩靖去了一趟,告诉许静安,想怎么说怎么说,反正他是许家逐出家门的子孙,这一点不怕查,而且他在报纸上恶意诋毁自己的话,结局也简单,她会叫许静安直接在京都消失,至于去了哪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许静安看着又高又壮的韩靖,还有他身后荷枪实弹的警卫,才想起来他这个妹妹可是从来跟他都没有兄妹情的,不然也不会把他赶出许家,独占了整个许家的家业了!

  许静安进了一次警察局,被训的很识时务,立马表示自己只是思念妹妹,心疼妹妹在京都只身一人,连个家人都没有,才想着找到她,可以照顾她。

  别说薛琰了,韩靖也不回被许静安给骗了,当下告诉他薛琰身边有表姐照顾,而且还在帅府,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出了族的外人往跟前凑,而且他如果再这么不识好歹的过来冒充亲戚,马家会做什么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许静安害怕马维铮,但又舍不得真的断了薛琰这条通天路,干脆厚着脸皮,时不时的跑到帅府门前蹲守,见到薛琰,就跑出来跟她打招呼,询问姜老太太跟家里的情况,抓紧时间诉说自己在京都的不易,这次他过来时间赶的挺好,不但遇到薛琰了,还碰见马维铮了,“哎呀,维铮兄,多日不见了,听说你高升了,我一直都没有恭喜你呢,真是前途无量啊!”

  马维铮冷冷的看着许静安,没有跟他握手,他早就听韩靖说了许静安缠上薛琰的事,但这是许家家事,薛琰提都没跟他提,他不好插手,刚好今天撞见了,“我认识你吗?来人,把人给我扔出去,敢再在帅府这一带出没,你们见一次给我打一次!”

  对于这种连生母都敢下手的畜牲,马维铮连寒暄的心情都没有。

  “诶诶,我是静昭的亲大哥,许家没有男人了,长兄为父,马维铮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休想跟她结婚,你们现在住在一起,是淫奔懂不懂?许静昭是要被赶出家门的!我们老许家没有这种伤风败俗的闺女!”

  “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敢在帅府门口大呼小叫的?”韩靖一把抓住许静安的脖领子,拎起来就要往外走,“再来打断你的腿,看你还怎么往这儿跑!?”

  “我,静昭,我是有事求你,静昭,看在咱们兄妹一场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吧,你帮了我这次,我再不来了!静昭!”许静安两脚离地,吓得伸手抱住韩靖,拼命的冲已经往帅府走的薛琰大声哀求。

  薛琰停下脚步,“帮你?帮你做什么?”

  “咳,”许静安被韩靖放在地上,终于可以喘口气了,“是这样的,我被财政次长的儿子,叫王焕章的给骗了,就是那个胜利债券,你知道的,他们坑我,拿走我一万大洋,卖了假债券给我,还说,还说,”

  想想自己的一万大洋,如果他们肯兑给自己,他又何苦来薛琰这里讨嫌呢?

  许静安擦了把脸上的泪,“开头说是维铮在外头跟东洋人打仗,我们的债券赔了,后来又说是我的是假债券,还把我关在局子里了小半月,静昭,咱们好歹都是姓许的,你如今是帅府的人,可不能看着自己哥哥被人欺负啊!王焕章这是踩你,踩西北军的脸呢!”

  “说完了?”薛琰冷哼一声,“少在这儿上纲上线的,我再说一次,你是奶奶请族老开祠堂逐出家门的不孝子,从你被逐出许家那天起,咱们就再也没有关系了,你被打了还是被骗了,甚至被杀了,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轮不着我去给你报仇,听明白了?”

  说完理也不理许静安,一拉马维铮,“咱们回去,外头冻死了。”

  ……

  “静昭,叫我说许静安说的也有些道理,不管怎么样,王焕章坑他的,得叫他吐出来才行,”马维铮凝眉道。

  薛琰不以为然的一笑,“为什么?王焕章骗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别的人的,你要不要出面叫他退了?你现在想帮他,还是因为他是我堂兄,但你如果帮他这一次,将来一定会有二次三次的,帮他其实是在害他。”

  “可王焕章也是在骗人,还是拿着国民政府的名义,”马维铮更恨这些发国难财战争财的人。

  “那你跟警察局打个招呼,直接叫人立案查一查,王焕章这算不算经济犯罪?诈骗?”

  薛琰一点儿也不同情这些“受害者”,“能被骗的,都是手里有闲钱,并且贪心想发战争财的人,我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可同情的,毕竟当初,是他们捧着钱找的王焕章,”

  “被人骗了,除了他们生了贪念,还因为他们蠢,竟然相信有财大家一起发?这样的人,你帮他们一次,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他们照样会贪念再起,没准儿他们还会想,反正我要是被骗了,会有人替我出头把损失的钱讨回来!”

  “就像许静安,之前找不到我的时候,他不照样认了?现在知道了,就想着要找回自己的钱了,我叫韩靖打听过,他如今在做洋行的小文员,虽然不可能像之前那样花天酒地,但温饱还是可以顾住的,那咱们为什么还要帮他把钱找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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