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即将_十里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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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即将

  大尾巴狼追着尾巴咬啊咬

  兰芝脸色发灰的看着慕容定趴在榻上,他光着上身,高高扬起下巴,带着些许炫耀似得在清漪面前展示自己线条矫健优雅的身躯。他眯了眯眼,连被子都不盖,就那么袒露着。还让兰芝把屋子内的烛光给挑亮一点,生怕她看的不清楚似得。

  清漪坐在他身边,将外面士兵带来的羊奶递给他,“将军,趁温喝了吧。”

  她想要活下去,不管是找弟弟还是元穆的事,只有活着才有可能。难道一个死人还能把人给找回来?

  为了活下来,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不能接受。

  慕容定瞥了一眼清漪手里的碗,碗里头的羊奶挤出来煮开之后送过来的,一股老大的腥膻味儿就满满溢了出来。

  那味道兰芝闻着都忍不住皱眉。不是只有鲜卑人才喝羊奶的,汉人也喝,汉人士族里头也有不少人喜欢酪浆,尤其是北方士族。杨家的羊奶,都专门有人用进行配制的方子煮过滤过,到最后端上来的时候,奶色洁白,并且飘着一股诱人的香味,哪里像这样腥膻的要命!

  “你喝了吧。”慕容定大大咧咧双手枕在脑后,“你那个小身板,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摁在哪里。以后要在怀朔镇,被风一吹就没了人影。”他说这话逗清漪开心来着,结果见着面前的小美人不但没笑,反而眼神有些怪异。

  “将军喝了吧。”清漪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羊奶,她和兰芝两个人都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东西,兰芝问了问那些亲兵,照着鲜卑人的法子给煮了一遍直接送过来。没怎么进过处理的羊奶并不好闻,而且也没有加糖,喝起来味道有几分*。

  “嗯?”慕容定有些不高兴,他乜了她一眼。这一眼轻飘飘的,没有半点威慑,甚至有点儿闹脾气似得。

  “你喝,都喝了。我都能喝,难道你喝一口就不行了?”慕容定道。

  “……”清漪再没说话,直接端起碗就往喉咙里头灌,没两三下,碗里头一滴奶也没有剩下。

  “好!”慕容定大大的高兴起来,他一下就从榻上坐起身来,伸手就去扶她起来。清漪看着清瘦,可是一入怀,柔若无骨,握住她的纤纤细腰,把人往怀里拉。少女幽幽的馨香渡了过来。

  慕容定忍不住轻嗅她的秀发。她不喜欢用那些胭脂,他不耐烦用士族那些劳什子的熏香,所以不管他身上穿的,还是清漪用的,都没有熏香过。可是两人靠的近了,她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有幽幽的馨香,虽然很淡,但他还是闻到了。

  清漪靠在他怀里,浑身僵硬,刚才喝下去的那碗羊奶似乎还是一个劲的给她冲味儿。她不敢张嘴,生怕一开口,腥膻就从口里喷涌而出。胃里头似乎有什么在翻涌,要把她的肚子给搅个天翻地覆。

  兰芝见着清漪双眼发直,脸色苍白就知道不好。她在清漪身边服侍这么多年,自然清楚知道她的习惯。果不其然下刻清漪忍不住呕的一声吐了起来,开始喝进去的那些羊奶全都吐了个干净。

  慕容定抱着她,也被吐了一身。清漪吐的时候压根就没想着要避开他。慕容定抱着软软的美人,心里还没美上一会,就听到怀里人呕的一下,胸口一热,满是濡湿。

  兰芝立刻扑上来把清漪搀扶到一旁。慕容定低头看自己的一身,额头上的青筋直跳。谁想抱个美人结果自己被吐了满身呢?

  兰芝见到不好,立刻麻溜的跪下了,“将军,六娘子从小就喝不惯羊奶,肠胃又娇弱,所以才会这样,绝对不是六娘子故意的!”她这话有一半是假的,杨家里都是北方饮食,尤其清漪还要嫁给元穆,不能适应奶肉这样的饮食,过去是要被夫家当娇娇美人供起来?清漪会吐的原因,还是这羊奶太粗糙了。

  慕容定脸色没有好半点,抬头去看清漪,清漪肚子里头的那些羊奶吐了出来,原先翻腾的肠胃终于肯服帖下来,她趴在榻上。一双杏眼发红,眼中泪光闪动。瞧着似乎下刻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这样的柔这样的软,就算是利钢也要化作绕指柔了。慕容定心中一软,伸手过去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手下的背纤弱的很,他努力的放轻自己的力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力气大了就把她给拍趴下了。

  兰芝打来水就要给两个人收拾,清漪捂住嘴,眼里泛着泪光,摇摇头。那模样好相慕容定已经把她给怎么样了似得。

  “你照顾她吧。”慕容定走出去,几下就把自己给脱干净,用井水一浇,顿时觉得干干净净。

  兰芝提着桶子出来,就见着他赤着上半身,年轻男人精壮的身躯没有半点文弱的味道,可肌肉也没有鼓胀到令人厌恶害怕的地步。既不文弱也不过于雄壮,兰芝瞥了一眼,吓了大跳,就往里头躲。

  里头清漪已经收拾好了,羊奶吐出来之后还舒服了许多,喝了点热水基本上也没甚么不舒服了。

  她休息这,慕容定从外头裹挟着一股水汽进来。她一看,发现他的头发都还在滴水珠子。洛阳这时候天已经有些冷了。不比漠北那等泼水成冰的严寒,但也绝对不是什么温暖气候。不过慕容定瞧着半点事都没有?

  慕容定挨着她一坐,清漪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迎面而来。他常年习武,身体健壮,莫说在洛阳,就是在怀朔镇上,他照样能面不改色一盆冷水泼身上。

  “没擦吗?”清漪抓过来布巾胡乱给他擦在头上。慕容定没有和汉人一样梳发结髻,反而是披散着头发那种。男人披头散发最是考验长相,头发全部梳上去还能看着精神,可是披下来,只要容貌有半点不好,就会显得猥琐异常。可是慕容定没有,一缕打湿了的乱发挂在他的眼睛上,也没有掩盖住他的皎皎姿容。

  “现在不是还有你给我擦么?”慕容定眯起眼睛享受她的照顾,清漪没好气的加重手里的力道,可惜这人根本就没发觉出来。

  慕容定任由自己脑袋上被清漪搓成一鸟窝,他坐在那里,“看样子你身体真的是不好,可惜了,明天那个新皇帝要登基。照着大将军的意思,似乎是要照着往例,把皇帝用黑毡给抬进去。”

  “是代北旧俗?”清漪拿过梳子给他梳理头发,轻声问道。

  这会因为三十年前的汉化改革,宫廷礼仪几乎全是汉家的,连皇帝的登基大典也是照着汉人的礼仪来的。她听到慕容定这么说,就猜出来了。

  “嗯,鲜卑代北的旧俗,可惜不能带你去,不然让你瞧个新鲜也好。”慕容定说着就瞥她,“你们汉人那些弯弯绕绕太多了,还是不如我们鲜卑人好,简约!”

  “皇帝继位,再简约也简约不到哪里去,不过将军说准许我出去看看?”清漪道。她现在自由还有这条命全都在慕容定手上,说话更是特意放柔了调子,听在耳里,越发的婉转。

  “原先是这么想的,不过看你这样,出去了别在马背上晕过去,那天我要进宫看着,可不在。”慕容定瞧了瞧她,这身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柔弱了,一碗羊奶喝下去都吐。他还真怕人到了马背上,过不了多久就晕过去被人送回来。

  “我好着呢!”清漪顿时急了,她双手按住慕容定的肩膀,“刚才只是头回喝,所以有些不耐受。其实我哪里都好。”她见着慕容定眼里露出不相信,急了,“是真的!”

  “就这么想出去看看?”慕容定问。

  “嗯。”清漪点点头,“老是呆在府里,觉得闷得很。”

  这话她说的可怜巴巴的,那双眼睛已经染上几分凄婉。慕容定见多了草原女子的豪迈粗糙,那里见识过这种的,心里一软,“你去也可以,不过小心点。”

  “嗯。”

  第二日清漪就起了个大早,她知道自己不能进宫,也见不到元穆,但是她能出去看看,看看外头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慕容定看着她难得的梳了个少女的双丫髻,发髻上别了两根珊瑚珠簪子,脸颊上也终于不是以前清汤寡水的模样,脸颊上抹了淡淡的胭脂。

  眼眸旁淡淡的两抹桃红,越发衬现的妩媚多情。慕容定盯了她一会,险些没把她盯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清漪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定突然长臂一勾,就将人勾入怀中,在唇上狠狠亲了口。唇瓣离开之后,还觉得唇间有淡淡的胭脂香味。慕容定痞笑,舌头舔舔唇,背过身出去了。

  清漪顾不得搭理他,她扑到镜台前一看,惊呼了声,“都花了!兰芝快给我补一补!”女人化好妆的脸哪里能碰,碰一碰简直让人救不过来!

  兰芝手慌脚乱的给她补粉,将擦掉的胭脂补上。

  她几乎是被圈死在那个小院子里头,外头有士兵把守,没有慕容定的准许,她根本就出不去。所以她特别珍惜每一次能够出来的机会,慕容定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慕容定放在这边的一个亲兵过来,也不进屋子,直接就站在外面,“请问娘子可以涩来了吗?”

  亲兵的汉话比较生硬,那音调听到耳朵里说不出的奇怪。

  清漪伸手扶了一把头上的发髻,站起来,兰芝跑到外面和亲兵说,“六娘子现在可以出来了,一切劳烦你。”

  亲兵见着出来的不是清漪,而是兰芝,有些奇怪。要回话,直接在屋子里头要和一声不就成了,怎么还偏偏跑出来?

  兰芝送走亲兵,把清漪迎接出来。今日天气不错,一出来阳光照在身上暖意融融。亲兵给两人准备的出行工具是两匹马,兰芝看着那两匹马脸都白了。旁边的亲兵一脸茫然,奇怪这两个人怎么还不上去。

  鲜卑人不管男女老少,出行都骑马。亲兵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清漪最先做出反应,她没怎么骑过马,但这会也不是挑剔的时候,抓住马鞍上的皮带,一脚踩在马镫上,使出吃奶的劲翻上马背。上了马背,小脸通红,都是憋得。

  兰芝在一旁都看傻眼了,她吞了口唾沫,“奴婢还是在一旁伺候吧,不骑马了。”宁可两条腿受点罪,也不要在人前这么丢脸。

  说完,她就跑到面前,给清漪牵马。兰芝之前也没做过这活,缰绳抓在手里,向前走了两下,结果马不买她的账,四只蹄子没一只动的。兰芝用力扯了一下,这匹高高大大的棕毛畜生打了个响鼻,还是不理她,用力了,棕毛畜生脖子一抬,大眼里头漏出鄙视的光来。四面的鲜卑兵看到这架势,也顾不得去看马上的美人了,一个个扑哧扑哧闷笑。

  兰芝轰的一下,脸上通红。其中有个黄毛的杂胡奴隶低头哈腰的走过来,嘴里叽里咕噜连指带划,可惜她一个音都听不明白。马奴一看,干脆直接从她手里把缰绳抓过来。

  “你上马,别添乱!”亲兵说着抓起兰芝的肩膀就往马上一扔,女人的尖叫过后,兰芝四肢死死的吸在马身上,死活不敢松开。

  清漪比后面的兰芝好过点,毕竟她不是头回上马了,而且前头还有个马奴给她牵马,不必她操心。

  主仆两个一前一后出了门。

  过了会,宽阔平整的大道就出现在众人面前。或许可能是因为新皇帝登基,所以城内整饬了一番,看起来凄凉了点,但是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来不及撤走,滞留在洛阳的富贵人家全都遭了劫难,这会他们也被提溜出来在道路两旁做个摆设。

  那里头有男有女,男人绝大多数畏畏缩缩,垂着脑袋,生怕有个风吹草动。而女人们,见不到个年轻的,绝大多数都是年老色衰的老妇人。

  哪怕不说,也看的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清漪抿了抿唇,不说话。

  此时新皇帝的登基仪式已经开始了,皇帝登基仪式繁杂而浩大,哪怕是用鲜卑旧俗,百来个牛角号声一同响起时,震耳欲聋。牛角声之外,还有女巫们操起手里的两只鼓槌,将牛皮鼓

  满脸孱弱的少年郎颤颤巍巍的上了事先放置在地上的黑毡上,之后出自元氏宗亲的七个年轻宗室上前,将黑毡抬起来,让新皇帝向西边跪下拜天。这也是当年拓跋鲜卑的旧俗,里头有不少的讲究,参加这个仪式的人是一水流的鲜卑人,汉人几乎没有。而且抬黑毡的人必须是和拓跋氏十分亲密的“十族”,如今十族是找不到了,把以前有封号在朝中担任官职的宗室找出来抵数。

  这七个年轻宗室已经完全不见了之前的落魄,沐浴干净了,换上玄色袍服,头发披散下来,显得肤白貌美。

  慕容定离得近,瞧了一眼,心里鄙夷。长得是好看,可惜都是些面上好看,没有多大用的废物,这么多年,鲜卑人祖传的骑射本领全部丢干净了。六镇打过来除了跑就是躲,漠北草原上的蠕蠕都比这些人像样!

  慕容定瞧着皇帝祭天宣告继承大统,黑毡上瘦弱少年的身板,让他勾了勾嘴唇。铸成金人的这个皇帝瞧着也太瘦弱了点,这一步三晃的模样,他瞧着都担心皇帝会不会一头从黑毡上给载下来。

  慕容谐看着那边的天子,回头和段秀对视一眼,段秀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来。年轻男人原本就爱弄出事,尤其是年轻力壮的,野心勃勃,一身的精力只想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如今的这个看上去走一步都恨不得晃三下,就算有野心也没有那个力气去给他使坏,再好不过。

  祭天完毕之后,一身玄服的皇帝退下来,到备好了的车驾中,准备到宫城去。

  皇帝的车驾在周旁骑兵的簇拥下,在洛阳大道的御道上行驶,清漪从马上下来,她站的还算是靠前,位置不错,虽然身前有士兵,但还是站到了最好的地方。

  突然牛角声远远传来,这是皇帝到来的预示。道路两边的人统统跪下,皇帝不仅仅是天子,而且还是转世如来,世间的凡人都得在他面前屈膝。

  清漪听到哒哒的马蹄声,道路上已经提前被洁扫过,因为是供皇帝使用的御道,自然不是城郊外的土路。每一块青石砖都干干净净。

  马蹄踩踏在青石板上,跪着的人膝盖上都能感受到从那边传来的隆隆的振动。

  车马辚辚,玄黑的皇帝车驾从御道上驰过。魏国服色尚黑,所以车驾全是黑的。清漪飞快的看了看左右前后,发现没有人专门盯着,干脆抬起头看。皇帝的车辇很大,前后有六匹白马拉着,车身通体为黑,十分威严庄重。身后跟着的宗室们也都是一身玄袍,个个披头散发。

  她睁大了眼,仔细看。车辇里头的皇帝是看不到了,但是外头马上的人还是能看到。马背上的人靠近了只要眼睛没毛病,不说把人瞧得真真切切,看个大致是没问题的。她小心的伸长了脖子,还要保持着恭敬的姿态,不是一般的辛苦。

  终于才车驾后的第二批人里,她就看到了熟悉的脸。

  元穆的位置稍微靠边一些,如果再向内一点,恐怕她脖子伸得再长也看不到。心脏猛然紧缩,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死死盯着那个年轻男人,马上的元穆似乎感觉到什么,他侧过脸来,发现跪在人群里头的女子。原本毫无表情的脸上浮出紧绷住的狂喜。嘴角都快要咧了上去生生被他扯了回来,表情古怪的很。

  两人目光交缠,交错的刹那,元穆脸颊往外牵了一下。

  多日的等待和忍耐到了这刻终于体现出它的价值,清漪目送他远去,垂下头来,极力压住袖子里轻颤的手。

  亲人死的死逃的逃,弟弟也不知死活。遇上一个亲密的人,对她来说无疑是救命的一根稻草。

  皇帝的仪仗队伍走了很久才走完,待到皇帝的卤薄和仪仗都已经过了之后,跪在地上的人们纷纷起来。

  兰芝看着清漪坐在那里发傻,赶紧搀扶她起来,“六娘子你怎么了,哪里不好?”

  清漪摇摇头,她抓住兰芝的手,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凑到兰芝耳边轻语了几句。兰芝听了也大喜过望,“真的!”

  “嗯!”清漪笑着点点头,“他没事就好!”

  皇帝那个位置看着光芒四射,高高在上,可就是好看而已,实际上和关在笼子里头的犯人没有任何区别。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皇帝说被杀就杀了。

  “哟,哪里来的美人儿啊?”背后传来一句阴阳怪气的汉话。清漪面色一肃,回过头去,就见到一个穿着鲜卑袍子的男人甩着马鞭子坐在一匹马上,他左手持鞭,右手则架着个板子,上头密密的缠满了绷带。看来上回慕容定是真没有手下留情,断了他的掌骨。

  贺突拓甩着手里的鞭子,一双眼睛鹰隼一般盯住面前的少女。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带黄的牙,“嘿!六藏那小子心倒是挺大,敢放这么个大美人出来。呵!”他仰面大笑声,而后低下头来手下曲起的鞭子就伸到了她下巴上,想要逼迫她抬起头来。

  “滚开!”清漪一把挥开抵在下巴上的鞭子,怒视贺突拓,“你是甚么东西,也敢到我面前来撒野!”

  她怒目圆瞪,几乎怒发冲冠,面上冷若冰霜,不容侵犯。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你!过来!”贺拔盛手里的马鞭一指,遥遥的指向一个女尼。

  女尼们被人押解着走过,突然听到这么一声,吓得心肝俱裂,可惜去不去也不是她们能够决定的,押解她们的士兵停下来,伸手把一个女尼推搡到贺拔盛面前,恶声恶气驱赶,“快点!”

  “瑶光寺里头的尼姑!”贺拔盛笑嘻嘻的看着慕容定,“怎么样?瑶光寺里头的女人出身可都不低,而且天性放荡,要是你觉得比你那个美人儿漂亮知情趣,咱们换换?”

  “你和别人换吧。”慕容定懒得和贺拔盛纠缠,丢下一句,拉过马缰直接就走。道路两旁除了跑过和在那些高门大户里头进出不停忙着搜刮财物的镇兵之外,基本上也没多少人了。

  突然大道上有一群骑兵快马驰过,慕容定驱马到路旁躲避,一行骑兵快驰而过。马蹄声里头都带着一股焦躁。

  “这是怎么了?”慕容定看着这么一群骑兵而过,有些奇怪,城中主事的人已经离开洛阳,就算回来,也应该还在路上,洛阳里头基本上是随便镇将镇兵们。

  “估计大将军要回来了吧?”贺拔盛道。他口里的大将军就是这会带着六镇镇兵冲进洛阳的段秀。

  段秀是鲜卑人,家中世代都是魏将,不过他祖上曾经征伐后燕立有大功,所以身上有爵位,一直传到了他的身上。

  朝廷压制六镇过甚,到头来,段秀干脆领着一群镇兵冲进了洛阳,把朝廷捅了个四脚朝天。

  “回来了?”慕容定回头去看贺拔盛,“这么快?”

  “是啊,洛阳里头还有你想去的地方的话,就赶紧去,到时候大将军回来,你都……”贺拔盛说着,眼珠子转过来,就见着身边早就没人了,慕容定打马而去,留给他一个极其俊秀的后脑勺和马上挺拔的背影。

  “又回去睡女人了!”贺拔盛痛骂。

  慕容定占了安乐王的王府,准确说来,是占了安乐王府的几个院子。在洛阳的人都这么干,先来先得,后来的屁都没有。

  守在院子门口的士兵见到慕容定骑在马上,立刻低下头来,他拉住马缰,他□□的黑风立刻打了个响鼻。亲兵上来给他拉住马,他从马背下来,径直推开门就往里头走。

  他打开门见到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踩着一块石头,伸手去攀折院子里头大树的树枝。这安乐王府里里外外都要被六镇的镇兵给翻个底朝天,连花草都死了一大片,偏偏这院子里头的老树长得好,枝叶繁盛,上头的树叶嫩得能掐出水来。

  不过她才和自己吵过一架,他可是清清楚楚记得这个娇娇弱弱的少女浑身颤抖站在他面前,双眼狠狠瞪着他,几乎滴血,口里的话语几乎一字一顿,“你们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一群畜生!长着人样的畜生!”

  那话说的可真是毒,半点脸面都没留。

  那个眼睛都通红的少女,现在踩在石头,踮起脚,一只手攀折住树枝,拼命使劲想要把那段树枝给折下来。

  “呀!”兰芝拖拽个菜筐出来,才出来就见到那个身量高大的俊秀男人站在那里,吓得噗通跪倒在地,她被这些人吓得胆都破了。

  清漪挂在那里,听到兰芝噗通跪下的声音就知道谁来了。秀颈拧了拧就看到背后那个浑身上下似乎还带着六镇边关寒冽肃杀的男人。她原以为慕容定会几日之后回来,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她的手攀在树枝上,手中不自觉用力,只听得喀嚓两声响,一段纤细的树枝就被她折了下来,上头的树叶簌簌而落。

  “……”慕容定盯着她,看她僵在那里,他不发一言。

  清漪脚下的石头因为受力不匀,骨碌碌的从她脚底下滚出来,顿时她身子没了平衡,噗通一下摔在地上。慕容定看在她狼狈不堪的一屁股摔在地上,没有过去搀扶她,倒是一旁的兰芝看见,顾不得还站在这里的慕容定,几乎是跪在地上爬过去,把地上的清漪给搀扶起来,“六娘子,六娘子还好吗?”

  清漪在兰芝的搀扶下做了起来,手掌火辣辣的疼,低头一看,手掌上细嫩的皮已经被粗糙的树枝蹭破,露出下面粉色的肉,有血细细涔出来。

  “你挺有兴致的。”慕容泫走了几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不是你阿爷才死么?不是悲痛欲绝么?怎么,这才多久,你就把丧父之痛给全部抛到脑后了?”

  兰芝浑身发抖,不敢说一句话。

  “……”清漪抬头,直直对着面前年轻男人的目光看回去,“丧父之痛痛彻心腑,可是我现在沦落至如此地步,不能亲自给父亲收殓,只能折下这一束树枝,祭祀父亲!”她红了双眼,毫不畏惧的回瞪他。

  按照习俗,父亲死了,儿子应该给父亲一碗饭,好让逝者吃饱上路。这会家里的那些人死的死逃的逃,眼下也就她还有这个条件,给杨劭供上一碗冷饭。

  “……呵。”慕容定见她这幅倔强模样,嘴里笑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果然院子里头在对着河阴的方向已经摆上了简单的祭品,祭品只是些许煮熟了的米汤还有菜蔬,朴素的厉害。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树枝,可能这树枝也是献给父亲的祭品之一。

  “你拿我的东西祭祀你的父亲?”慕容定问。

  “……”清漪脸色一白,她咬住下唇,看向慕容定。

  慕容定好整以暇看着她,嘴角勾起,带了些许意味不明的晦涩,“我从来不白白给别人东西。”

  “我知道。”清漪道,她手掌捂在胸口。

  “六娘子!”兰芝哭了声,她壮着胆子看向慕容定。

  兰芝已经是第二次见到慕容定,这个年轻男人并不像她之前在洛阳城中看到的那些镇兵那样长得凶神恶煞。这男人眉目俊美,并不是汉人那种儒雅,而是带着几分如同北地飒飒烈风的凛冽,哪怕他容貌俊美,可一眼之下,也不敢生出多少非分之想。

  兰芝看了一眼清漪,主仆两人之前已经谈过一回,清漪说过她会好好活下去,要活下去,一定会有所牺牲,女人还能有什么可以牺牲的。她咬紧了牙关,“不如让奴婢伺候将军吧。”

  “兰芝!”清漪吃了一惊,之前她还劝她不要那么对慕容定,怎么现在……

  “……”慕容定有些好笑的看了兰芝一眼,那一眼看的兰芝心头狂跳,不得不低下头来,“我不要丑八怪。”

  兰芝咬住唇,牙齿咬破了皮,血涌出来,“六娘子,奴婢帮不了你了。”她低泣着。哪怕之前劝说过清漪不要那么强硬的对待面前的鲜卑将领,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不忍心看着之前金尊玉贵的六娘子被个鲜卑人糟蹋,她反正原先就是个奴婢,无所谓,可是世家小娘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些!

  “你帮我的够多了,该我对你说声谢谢。”清漪拍了拍她的手,她从地上起来,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来。

  慕容定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少女肌肤雪白,乌发不梳成发髻,就那么在脑后垂着,发梢垂在了腰臀,衬托着纤细的脖颈和不堪一握的楚腰。

  他不言,伸出手来揽住她的腰肢,拉的她一个趔趄。摔在他胸口上。

  “慕容将军。”清漪双手抵在慕容定的胸前,哪怕隔着层层衣衫,她还是能感受到这几层衣衫下男人健硕的身躯和他火热的体温。

  那日夜里,实在是太混乱,她明知那种事避免不了,偏偏又不甘心,她才没有管什么闭闭眼忍忍就过去了,反而和他打起来了。再加上房间里头黑成那个样子,根本就看不见什么,所以触感才会翻倍的增强,她那时能感受到他的壮硕和那抗争不了的蛮力。

  慕容定那好看的眉毛扬了扬,贴在她后背的那只手缓缓下移,直接就捏了那软软又富有弹性的臀肉一把。

  “你!”少女勃然大怒,双手拼命在他身上捶打,那双纤纤素手打在他胸口上,那点点力气,简直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你这样子,是服软吗?”慕容定径直抓住她的手腕桎梏在她身后,清漪双肩被锁住,胸部被迫向前送。

  慕容定说着靠近她,靠近了少女的幽香在他鼻下浮动。六镇是北朝的重镇,分布在阴山一带,那些地方和草原相比除了一个城墙之外,没有任何区别。他见到的是牧民的咩咩叫唤的牛羊,那些草原女子靠近了不是凶悍无比就是死缠烂打,身上还有股常年混迹在牛羊里头沾染上的膻臭味,再加上草原人一年到头难得洗几回澡,常年不洗的垢臭和牛羊的膻味混在一块堪称醉人。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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