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下水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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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下水

  第748章下水

  显庆元年二月。

  圣命范铮为浿水道行军总管,营州都督程名振为副总管,左骁卫中郎将刘仁愿、左卫中郎将王文度相随,起一路舟师,于莱州出海,试用将作监大匠阎立本新建宝船。

  范铮想笑,试用宝船之名好使,朝中大臣连反对的意见都没法提。

  然而,你想想浿水之名就知道,天子莱州拔剑,其意是在高句丽。

  监军还是熟人尤庆瑞,尤福贵的义子。

  宦官无后,故格外喜欢收义子,大约是缺啥补啥了。

  尤庆瑞虽然缺了部件,身体素质却不弱于范铮,千里奔袭也未曾落后,范铮的任何决策也不干预,只是按规矩奏报,也并未添油加醋。

  范铮虽未曾见奏报的内容,根据朝廷上下的反应也知道,尤庆瑞没说自己什么好话,也未搬弄是非。

  这就处得比较舒心了。

  否则的话,海浪颠簸,范铮也不敢保证监军会不会失足东海。

  毕竟,男怕失足。

  在莱州治所掖县等待诸部,范铮闲庭信步,无聊了便着常服往掖县乡村溜达。

  莱州湾很大、很宁静,咸咸的海风拂面,不时在海滩上能看到背壳为绿、紫的梭子蟹横向爬行。

  “难怪总有人骂横爬呢。”

  范铮不禁莞尔。

  一场岩石挡住了去路,石上背风的洞中,一尊半人大小的雕像盘腿而坐,手上持根鱼竿,下方的香炉里还燃着几支信香。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钓鱼佬之神?

  雕像隐约面熟啊!

  带路的白直面容骄傲:“这就是曾经的慈州刺史、莱国杜公。”

  范铮想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杜荷那个疯子的长兄么?

  据说杜构在登州、莱州(此时还合为莱州)率军民抗击海盗,且领渔民捕鱼,官声极佳。

  偏偏有个作死的阿弟,也是人生一大无奈。

  故而杜构为人私祭,也在情理之中。

  范铮讨了三支信香点上:“杜公曾于莱州庇佑黎庶,但朝廷对祭祀有定数,未得礼部认可,皆为淫祠野祀,须得摧毁。”

  “所以,长点心吧,不要再领公门中人过来了。”

  白直的小脸煞白,连连叉手,口称受教。

  范铮没必要去做这恶人,杜构的官声不错,多年过去了兀自有人记得,范某也是钦佩的。

  人马陆续驻扎于掖县城外,将作大匠阎立本得意洋洋地带着匠人,从隐秘的地方将宝船驰于码头处,抛锚、搭跳板。

  “太子少保且看,本官所造宝船,可稳否?”

  长四十四丈、阔十八丈,尺寸或略有偏差,但这个头依旧让莱州、掖县的官民瞠目结舌。

  老天爷,这得抵多少渔船!

  从前的楼船与之相比,便宛如小鸟依人的小娘子,体态苗条得不得了。

  “可惜,为了宝船的稳定,除了榫卯,还用了大量的抓钉,当了钉子木匠,有辱先人。”

  嘴上是那么说,可阎立本眉眼间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就算构思是范铮的,还是从本官手中现世的。

  好不好用,范铮并不知道,只能让副总管程名振带人上去试试。

  半个时辰之后,浿水军驾驭着宝船在莱州湾里疾驰、转弯、升帆、落帆,玩得不亦乐乎。

  郁郁寡欢的王文度看了一眼,迅速给了个答案:“速度远超楼船,平稳性更佳,急转亦未太倾斜,吃水尚浅,若负重更稳定。”

  王文度能免死,还能起用为中郎将,多少是因为他有一些能力。

  可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程咬金应对的正确,当时的王文度,若无密诏,势不能如此狂妄。

  刘仁愿哈哈一笑,表示对舟师事务不熟。

  刘仁愿出身雕阴刘氏,据传是匈奴左贤王刘豹之后,父为绥州都督刘大俱,他曾赤手斗兽于野。

  匈奴虽与当时的汉朝为敌,归汉后却多改汉姓为刘,也是一种慕强心理。

  刘仁愿曾随太宗征辽东,随李勣讨伐薛延陀,战功赫赫。

  程名振下了宝船,哈哈大笑:“若有此船三艘,本将当横行海上!”

  阎立本狠狠地啐了一口:“三艘?只这一艘,就把将作监三年的靡费都吃光了!”

  宝船的耗用不小,诸般材料到手,还得有一道道加工程序。

  但最耗费钱粮的,是之前一次又一次的试错。

  幸亏当初在长安,阎立本是按照范铮的主意,等比缩小了试制,要不将作监能当了犊鼻裈。

  程名振大笑:“待本将给你挣回本钱!”

  范铮笑着指了指程名振,没说话。

  有些话,行伍汉子们能说,范铮这太子少保不便开口。

  真是的,就不能文雅一点么?

  就是说管番邦亲戚借一点也比这强啊!

  借了不还那也是借不是?

  幸好皇帝事先算计了人手,这一路舟师的总人数也就在五千左右。

  说吹牛?

  《水经注》原文:昔孙权装大船,名之曰长安,亦曰大舶,载坐直之士三千人。

  楼船能装三千人,宝船装个五千人,怎么了?

  唯独让范铮不自在的是,自登船伊始,程名振就让人拿布背甲给范铮系上。

  布背甲名副其实,正面是铁甲,背面是布条相系,较步兵甲之类的份量足足减了一半。

  究其根源,是让舟师军士落水时能迅速解开布条逃生,免得被坠水底,当了龙王女婿。

  但是,战时负甲范铮能接受,可这平时就穿甲胄,真累!

  “总管不时得在将士们面前走动,鼓舞一下士气,不着甲胄不太合适。”

  尽管知晓是因范铮才促成此行,却不妨碍程名振给范铮一点压力。

  陆上,范铮用比粟毒的悲惨遭遇,打造了自己铁血的名声;

  可在水上,尤其是海上,范铮还是藉藉无名的。

  没有名声,就不要妄想特权。

  连一旁的监军尤庆瑞都默然披甲了,范铮总不能让他比下去吧?

  歪着嘴,任由雷七给他系上布条,并教他迅速拉开活结,范铮瞅了眼飞翔的海鸟、扯起的帆,才确定宝船出了莱州湾。

  浪,渐渐大了起来,不时有三尺浪花拍到舷上,宝船却稳稳当当的。

  满载了人马、兵备的宝船,吃水近两丈深,这一点风浪不过是隔靴搔痒。

  “前面那个岛是龟岛,再往前便出渤海了。”

  程名振嚼着炒菽,乐呵呵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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