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永徽二年正月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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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3章 永徽二年正月

  永徽二年,正月十六,耗磨日。

  万年县宣阳坊,县衙斜对的琅琊郡公府,白幡飞扬,哀声恸天。

  大唐名将牛进达,薨。

  其日,天子诏“其遭虫水处有贫乏者,得以正、义仓赈贷。雍、同二州,各遣郎中一人充使存问”,并为牛进达罢朝三日。

  唐初三日一朝,罢朝三日,也就是免了一次朝会。

  但诸司的运转依旧,紧要政事、国事仍通过政事堂与两仪殿处理。

  准动用正仓赈济、借贷,这是极少出现的事,实在是损失略大才让永徽天子下了决心。

  好歹,永徽天子不像太宗那貔貅性子,赈济方面是比较痛快的。

  没辙,自改元以来,不是这里水、就是那里旱,某些人还觊觎着宝座,若不能尽快稳定下来,保不齐横生枝节。

  朝廷不给灾民钱粮,他们是没法尽快恢复的,总不能捂着他们的嘴,不许他们哭吧?

  永徽天子心头在嘀咕,是不是永徽这个名头太大了,导致承受不起?

  正月十九日。

  黄门侍郎、平昌县公宇文节加银青光禄大夫,依旧同中书门下三品;

  守中书侍郎柳奭为中书侍郎,依旧同中书门下三品。

  “守”字在官方术语里,指以低品秩官身任高职事。

  中书侍郎正四品上,柳奭原职兵部侍郎为正四品下,用“守”字恰如其分。

  这一次是正式把柳奭品秩提起来了。

  鸿胪寺中,少卿要朝朱、寺丞田达真、典客令穆古有几分不忿。

  中书省、门下省的侍郎,都可以同中书门下三品,视为宰相,为什么自家堂官倒不行!

  摘下尉,捧着贺钩雄的茶汤,不咸不淡地吃了一口,范铮笑道:“你们还真是闲的!”

  加不加同中书门下三品,对范铮而言真没那么重要。

  一个书不怎么读、武几乎半残废的小坊正,能混到九卿之一,祖坟都快喷火山了好吗?

  非要争那个宰相之名做什么,又不多拿一文钱俸禄。

  虽说堂厨确实不错,可官厨也差不到哪里去,同样是指定场所种植、养殖的产物啊!

  比如说官厨里吃的鸭子,断不是东市、西市里嗉囊强行塞满砂石、糠秕的鸭子,而是司农寺钩盾署供应的活鸭,嗉囊半空,生命力顽强着呢。

  譬如今日,食手一刀封喉,倒提鸭脚、鸭翅根放血,直到鸭子再不挣扎了,才将鸭脖子别于翅膀下,扔于木盆,沸水烫之拔毛。

  孰知那鸭子被水一激,竟跳出木盆,仓惶着满衙乱跑,杂役们手忙脚乱地追了一里余,才算将鸭子正法了。

  心头惶恐的食手,伏地向范铮乞罪——因为,鸭血淋了半个鸿胪卿。

  若是讲究一些,再据此占卜个吉凶,食手虽死亦难辞其咎。

  那些玄乎的事,未必有人尽信,但想收拾你时,他们一定信!

  “既然知道有过,把鸭肉做得香一些,让本官口齿给它定罪。”

  范铮一本正经地开口。

  食手兀自筛糠,田达真一脚踢到他屁股上:“还不赶紧把鸭肉做好,请堂尊给它治罪!”

  傻的,听不到堂官说是“过”而不是“罪”么?

  食手大喜,爬起来叉手,转身奔官厨而去。

  要朝朱大奇:“堂尊仁慈,下官是佩服的。只是,身于与礼部一脉相承的鸿胪寺,凶仪之事也在执掌中,堂尊就没一点忌讳?”

  范铮笑道:“就是忌讳,才要将它超度了啊。”

  哄堂大笑。

  能在鸿胪寺里厮混的,怎么也得有点文化,不能开蒙了就混入官员体系不是?

  所以,范铮的“超度”,几乎都秒懂。

  鸿胪寺此时在衙中的数十号人,心头都松了许多。

  堂官不罪食手,其人好处得多,想来不至吹毛求疵。

  在这么一个堂官手下做事,想来都能多活几年。

  官厨做好膳食,那只鸭子果然被绑成了葫芦状,送到范铮案上。

  范铮轻咳一声:“本官说两句:愿鸭子为本官超度后,来生可以自由飞翔。开吃!”

  说两句,那就是两句,范某没有来回讲正确废话的陋习。

  正常状况下,任何一个官员,不逞官威、不说废话的状况下,能说一刻钟的干货就很了不起咯。

  现实往往是,台上滔滔不绝,台下暗暗骂娘,洋洋洒洒数万言,总结下来无一物。

  范铮不是陆飞甲,也不是陆甲生,不能一人横扫整只葫芦鸭,只能拳拳盛意地邀请要朝朱、田达真、穆古一并下箸,倒让寺中官吏觉得堂官亲近僚属。

  穆古岁数偏大,这种耙烂的葫芦鸭最对他胃口。

  有些人会因病忌口,倒是穆古身体贼棒,连逻些城他都去回来了,嘛事没有。

  当然,与使节界的安兴贵、唐俭、王玄策相比,穆古的功绩是没法拿出手。

  没法,大唐的使节太不讲武德了。

  烈日当空,星星的光芒怎能看到?

  “堂尊,典客署中,随右武卫将军鲜于匡济,至吐蕃逻些城吊祭的两名掌客已归。”

  穆古置箸。

  典客署正九品上掌客共有十五人,常有随行出使而功劳不显的。

  没辙,安兴贵、唐俭、王玄策不常有,能正常履行职司的官吏,已经殊为不易了。

  要知道,世间还有多少官吏,纯粹在混日子。

  范铮声音沉稳:“让他们明日到我公房来,禀报所见所闻,寺丞记得详细记录。”

  田达真忍住笑意:“堂尊,明天可是休沐日啊!”

  范铮失笑一声,倒是忘了此节。

  “后天早上吧,记得将他们功劳写清楚了,考课报上中。”

  不要说范铮偏心,上中之评在大唐几乎到顶了,但出使吐蕃的难度穆古是知晓的。

  路途、山坡且不说,关键是那种喘息不止、昏沉恶心的感觉格外难受。

  范铮倒不关心松赞干布葬于何处,他想知道文成公主的近况、吐蕃权力层的改变、以及是否有异动。

  没法,这只居高临下的雪豹,实力不弱,还占据了地利,范铮得关心他们有没有东进之心。

  毕竟,大唐这只强壮的大虫,四面群狼环视,若全力对付高句丽这个宿敌的话,可能会让吐蕃再度坐大。

  两面兼顾的话,坦白说,做不到。

  范铮突然想到了永徽元年的失误,默许吐谷浑趁吐蕃国丧还击了吐蕃一手,却失了大义,日后吐蕃要灭吐谷浑时,大唐真不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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