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最后的倔强_贞观长安小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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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5章 最后的倔强

  第505章最后的倔强

  事实上,立国三十年,大唐的人口离巅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除了敦化坊的土地略吃紧,青龙坊、立政坊等城南诸坊,空地、旧屋舍还有不少,只是外乡人等闲买不到。

  户籍这东西,从来都很恼人。

  青龙坊的小酒肆里,除了一些肉、菜,夸张的就是桌上三小坛酒、三枝打通了竹节的细竹管。

  范铮娴熟地揭开盖子,竹管插入坛中,一头入口,深深吸了一口。

  “酸酸甜甜,酒味不重,这是哪族的咂酒?”

  咂,就是吮吸的意思,用竹管还是芦苇都能吸到。

  这并不是哪家族群的专利,好几个族群都有这东西,口味各自不同。

  分坛而吮,却是进长安城而略为改变了,在原产地多半是几条汉子吮同一坛酒,通常还伴随着一些歌舞。

  侯莫陈羽竖起大拇指:“县侯博学,这是从党项羌拓跋氏弄来的咂酒。”

  陈祖昌忍不住吐槽:“拓跋氏也是极有意思,自己不产麦子,宁愿用牲畜换了回来酿酒。”

  拓跋氏的风俗与大唐差异极大,可以略过不提,唯酿酒这一点让老八忍不住。

  就是换麦子去果腹都好啊!

  侯莫陈羽笑道:“下官听说,拓跋氏之地苦寒,故好饮酒取暖。”

  事实上,一地形成的固有风俗,外人未必理解,却多是针对生存环境而作出的应对,吐蕃的赭面亦如是。

  老八一口酒呛到喉咙里,咳了好一阵,才难以置信地开口:“长安城连坊正都是官?那么奢拦?”

  侯莫陈羽面现得色:“重新认识一下,不才将仕郎侯莫陈羽,因捕捉弥勒教徒得授散官。”

  范铮呸了一口:“莫理会他,坊正这个行当,他就是附骥尾。敦化坊正陆甲生,现在是宣德郎了。”

  侯莫陈羽笑道:“这行当的拔尖人物,却是县侯啊!贞观十年,县侯以敦化坊正之身异军突起,入御史台、司农寺,随征辽东,抚华州,以三品之身而归,未及一纪啊!”

  “待我咂一口酒压压惊。”陈祖昌拿起竹管。“姑丈果然牛皮!”

  侯莫陈羽的笑容更灿烂了。

  眼前这位新坊民、雍州参军事,竟然还是县侯的晚辈,这就更得上心了,如尔朱成兄弟那等泼皮得好好收拾一下。

  侯莫陈羽一直以为,青龙坊若无尔朱成等人,说不得能从敦化坊获得更多的好处。

  哦,莫说范铮偏帮陈祖昌,不替陈徐隽与贺钩雄考虑宅院——你也得他们有积蓄。

  即便是十余贯钱,他二人也囊中羞涩。

  柜坊可以借钱?

  不是到快要活不下去了、想赌一把,或者是想做杀头的买卖,不建议去借贷,不晓得什么是利滚利、驴打滚么?

  赖账?

  呵呵,柜坊身后,是各世家、寺庙,哪一个不吃人?

  ——

  定远将军府,拎着食盒装荷叶鸡的樊大娘,笑容依旧灿烂。

  范百里拖着一把未开锋的短刀,舔着嘴皮,目现旺盛的食欲。

  “阿弟快来,姑母送好吃的了!”

  范鸣谦一路小跑,“叭”的一下抱住了樊大娘的小腿,仰起稚嫩的小脸,笑嘻嘻地看着樊大娘。

  “哎哟,二郎越发跑得快了呀!”樊大娘娴熟地只手抱起范鸣谦。“姑母送荷叶鸡来,二郎吃不吃呀?”

  范鸣谦咂了咂嘴,看了范百里一眼,脆生生地回答:“要跟兄长一起吃!”

  樊大娘将食盒递给厨娘,一手牵起范百里:“大郎在坊学中学了什么呀?”

  范百里得意地拖刀:“《苍颉篇》、《急就篇》、《千字文》,几可成矣。”

  大致来说,就是范百里已经学会识字,随意拿一本书来,未能见其意,却能识其音。

  杜笙霞的声音飘了过来:“昨天是谁听课分心,被罚站桩写字的?”

  范百里面色一苦:“阿娘,就不知道替我留点颜面么?”

  樊大娘哈哈笑了,范百里一家,就是那么真实。

  入堂落座,樊大娘才发现不对。

  范铮一脸无所谓,杜笙霞只管窃笑,范老石一脸倔强……被元鸾拧着耳朵。

  范百里无奈,老气横秋地叹息:“耙耳朵。”

  范鸣谦急了,冲过去抱住元鸾的腿:“阿婆,阿婆,不要打耶耶!”

  元鸾翻了个白眼,松开手,抱起范鸣谦:“看在我乖孙儿份上,不收拾你,自己想清楚!”

  杜笙霞赶紧出声,转移注意力:“姐姐又提荷叶鸡来了?嘻嘻,这两个小馋猫有口福了。”

  “樊胜的婆娘,叫郡君来着,这不是有喜了嘛,范百里、范鸣谦也沾沾喜气。”樊大娘逗着范百里。“你是觉得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这是在讨口彩,人家腹中的胎儿,也不是娃儿随口能定的,依旧有人乐此不疲,再过千年也没改变这习俗。

  范百里毫不犹豫:“弟弟!以后我带他读书、骑马、练武!”

  范鸣谦随口附和:“弟弟。”

  这一句更让樊大娘乐开了花。

  不是重男轻女,主要是血脉传承的需要,头胎最好是娃儿,安心。

  安的不仅是樊氏的心,还是颜氏的心。

  嫡长子继承制的最佳选择,是嫡子同时也是长子。

  范老石夫妻极少闹得那么凶,偏偏樊大娘知道了缘由,也无从置喙。

  定远将军府七架屋、厅厦两头,门舍三间两厦,乌头门,倒也够用了。

  可相对三品官员的九架屋、厅厦两头,门舍五架三间,乌头门,就真不够看了。

  再说,横匾上是书“定远将军府”好看,还是书“华容开国县侯府”好看?

  至于说于街道处开便门的好处,却不稀罕了。

  敦化坊临街就西面,按五行方位论,西方属金,凶。

  除开迫不得已,少有人门对西开。

  坐北朝南才是大流。

  当然,府内的月门是不算的。

  范老石的倔强,是不肯弃定远将军府,迁华容开国县侯府,这只是中老年男人最后的倔强,表明这个家里,还是他范老石当家。

  迁华容开国县侯府,那就表明,是范铮在当家了呀!

  所以,心知肚明的范铮,没有一口应下将作监左校署承建的事,还是得等阿耶慢慢转过这个弯。

  早迁晚迁的事,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元鸾的闹腾,是怕范铮因此与阿耶娘起芥蒂。

  殊不知这几年,范铮修身养性,不会轻易对家人斗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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