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秋霜不胜铁骨寒_霜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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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秋霜不胜铁骨寒

  看场上方位,要说青云道长确为燕轻裘这一方的人暗杀,倒也不是不能够:彼时慕容哀与青云道长恰好交手错过,相向而站,慕容哀自然将背心留给了燕轻裘,而青云道长便是面对着他,此刻眉心分明地流下一缕鲜血,可见暗器必是迎面正中,除却燕轻裘等人,又有谁能如此?

  司马笑这样一骂,众人纷纷怒目而视,齐齐地盯死了燕轻裘这一方。

  米酒仙忍耐不住,当先叫道:“小乌龟,你那脸皮可比得上背上的壳了,我家秃燕儿早教你们害得内力全失,哪里还能杀人?”

  司马笑冷哼一声:“燕少侠杀不了,前辈莫非也失了内力?酒仙人飞花摘叶即可伤人,江湖上有谁不知?”

  这样一说,分明是将青云之死硬栽在了这师徒二人身上。燕轻裘倒还好,米酒仙已经气得双颊尽赤,眼珠泛红了:“小乌龟无礼!我若要杀那牛鼻子,岂会用如此下作手段?只需十几招,就能将他那破剑断为三截!”

  司马笑又冷笑道:“前辈好威风,好煞气!却不知天下英雄,又杀得了多少?”

  米酒仙更是大怒,一面挽起衣袖,一面叫道:“来来来,小乌龟,你今日便来试上一试,把你老子也叫上,再多找找帮手,看看我老人家杀得杀不得?”

  这话一说,更有些仗艺欺人,引得周围怒目而视。

  燕轻裘轻轻叫了声“师傅”,又拉他衣袖,米酒仙这才强压下怒火,咽下了后面的话。燕轻裘团团一拱手,道:“司马公子,诸位大侠,在下内力被封,根本无法伤人,师傅他老人家虽然武功卓绝,却也从不屑于偷袭一类的手段,且青云道长是在下的故交,在下断不会无故害他。青云道长之死实有蹊跷,如今只凭方位便将罪过怪在我师徒二人身上,未免草率。”

  他这番话彬彬有礼,又是实情,而司马笑却道:“飞花公子,在场这许多人,有谁与青云道长是敌手?他临死前正好有要紧话说,又是关于慕容左使,要阻止他的也只有相关之人了。除却足下与酒仙人,怎做他想?”

  燕轻裘还没有回答,慕容哀却大笑起来:“司马公子说得不对吧,要紧话是什么?不就是青云道长认错了我。”

  燕轻裘突然想到:之前说到杜有廉遇害之事,青云与牛远策亲见凶手,之后牛远策重伤,至今昏迷不醒,唯一见过凶手的只剩青云一人。从慕容哀现身到后来与青云交手,四周火光亮堂,断无看不清之理。若当时那“魔刀”与慕容哀长相大不相同,青云必定会立刻指出,而他却浑然不觉,直到近距离交手以后,才突发异声,必是发现了那假“魔刀”的重大纰漏。青云先入为主,自然以为头一个是真,后一个是假,然而一旦说出,必定遭慕容反驳,这样一来,说不定能澄清慕容哀的冤情。可惜如今青云已死,不但无法说出疑点,反而还让燕轻裘等更洗刷不清了。

  他心头焦急,却也明白此刻说什么也无法令人相信,只求司马笑莫再煽动发难,否则群情激愤,保不定会出大乱子。

  燕轻裘走到慕容哀身边,向他摇头示意,然后在青云尸身前蹲下,仔细查看伤处——

  只见青云眉心处的小孔约有瓢虫大小,那一缕献血从孔中流出,蜿蜒而下。青云双目圆睁,嘴唇翕张,还是话未说完的样子,可见完全不曾想到会遭暗害。这样的伤口,绝不会是寻常银针。燕轻裘又摸了摸青云的脑后,未见伤口,看来凶器尚留在体内。

  他这连番举动,已经惹得周围议论纷纷。圆真早前见青云遇害,已经要冲上来动手,司马彻寒拦住了,请他稍安,现在看燕轻裘与司马笑对峙,又妄动青云尸身,不由得气冲脑门,骂道:“奸贼装模作样!要想动手脚,当心老衲将你就地超度!”

  燕轻裘也不气恼,只道:“此刻道长尸首未僵,正好查出死因,望大师及诸位大侠明察。”

  司马笑回望了父亲一眼,司马彻寒脸色阴沉,却动也未动,于是司马笑道:“你要怎样?”

  “有劳司马公子将青云道长扶起,贴其后脑发力。”

  “你要取那暗器?”

  燕轻裘道:“不见凶器,怎好定罪?”

  司马笑犹豫片刻,转头向后道:“唐少侠,偏劳你过来做个见证。”

  若论暗器,此地只有唐虹最为精通,司马笑请他出来,一是为此,二来是己方也好有个监督。唐虹遭慕容哀断去一臂,自然有深仇大恨,眼见他现身,手上早就扣死了几枚淬剧毒的银针,若不是圆真与青云这两位前辈高人正在与之缠斗,他一早便要招呼过去了。

  如今听到司马笑召唤,他强忍了口气,将毒针放回鹿皮口袋中,然后沉着脸来到青云的尸身旁。

  司马笑助燕轻裘扶起尸首,然后右掌贴于青云后脑,暗暗发力。只见青云额头的伤口中渐渐涌出了更多的鲜血,着实怕人。随着那血流涌出,有一根钢钉缓缓退出,燕轻裘轻轻地捏住,将之拔了出来。

  细看那钢钉,还不到寻常透骨钉的一半粗细,长约寸许,却没有钉帽,拭净血渍后只见银光铮亮,并无淬毒的痕迹。

  燕轻裘见唐虹直勾勾地看着他,便将透骨钉递过去。唐虹接过反复看了看,面上浮现出奇异的神色。司马笑追问道:“如何?唐兄可认得这个么?”

  唐虹翻来覆去地看那东西,道:“此物甚是奇特,比透骨钉细小,又比银针粗壮,施用者心思奇巧,功力却不见得有多深。”

  “这是为何?”

  唐虹摸出自己携带的暗器,对司马笑道:“公子请看:无论是铁蒺藜还是透骨钉,都有些分量,这样打出去才好着力,距离远些也不妨,若用上内劲,折断骨头也是能够的;银针则轻,即便用上内劲也至多不过卡在骨头上,且须距离近,准头好,若要毙命则只能射入咽喉或太阳穴等紧要位置方可。这个东西恰好占着两者之长,既能从远处发出,又容易击穿骨头,并且所需的内劲也小。”

  燕轻裘向唐虹一笑:“唐少侠果然不愧是暗器行家。”

  唐虹虽对他没有好脸色,此刻不免自得,还略略一颔首。

  燕轻裘对司马笑道:“我与师傅都不使暗器,这样的透骨钉是绝不会带的,司马公子若不相信,不妨搜上一搜。”

  司马笑道:“飞花公子既然敢说,自然搜也搜不到什么……然而这枚钉又怎会从飞花公子那一方射出?”

  燕轻裘回身看,除了依靠的大松树之外,便是雪白的院墙,再无他人。他苦笑一声,不知道如何辩解。慕容哀终于不耐烦,伸手将燕轻裘拉回来,对司马笑皱眉道:“说了不是我们便不是,你信也罢不信也罢,这道士已经死了。你们决计不会放我们离开,还浪费口舌作甚?”

  燕轻裘只觉得慕容哀手掌火热,他身上衣衫单薄,又无内力,肌肤早冰透了,因而十分受用。虽明知此番动作难免过于亲昵,却也不愿抽回手来拂他之意。

  司马笑遭慕容哀抢白,脸上微微变色,正要再开口,却听背后一声咳嗽,连忙躬身推开,连唐虹也微微低头,侧过身去。

  原来司马彻寒见他们四人久拖不决,四周人等议论纷纷,已经按捺不住,索性亲自下场。

  司马彻寒一动,原本鼓噪的一些人便噤了声。

  只见他面色凝重,双目直直地望向慕容哀,燕轻裘留意他神色,见他戒备非常,有些猜度之意。适才慕容哀故意显露家底,必是教他认了出来,却不知道他是否肯定慕容哀为柳家之后。

  司马彻寒在司马笑身前站定,向儿子低声吩咐几句,司马笑连忙招来家丁,将青云的尸身抬了下去。

  司马彻寒向慕容哀略一拱手,道:“慕容左使深夜来敝处烧了草人,想必是早已经计划周详,有何见教便请明言。”

  慕容哀握紧了燕轻裘的手,笑道:“司马庄主不是放了饵钓我,我便自来了。此番正式登门,实在是教那些莫名之事闹得心烦,索性堂堂正正一并解决。”

  司马彻寒点头道:“左使果然爽快,既然如此,老夫便要问一句:中原一十六桩血案,可是左使做下的?”

  慕容哀摇头:“非也。”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周围“奸贼”“无耻”等等骂声不绝。司马彻寒抬手制止,笑道:“左使果然不认,老夫也早料到,可惜事情并不能依左使一句话而定。如今左使驾临,可愿暂留?”

  慕容哀摇头:“不愿。”

  司马彻寒冷笑一声:“若是平日,左使单凭本事,去留自便。然而如今众多血债与左使牵连,青云道长又死得不明不白,老夫斗胆,请左使与燕少侠一并留在敝处。”

  慕容哀右手一抬:“简单,尔等任中一人只需胜过我手中长剑,我就留下。若胜不过,非但我要走,还要替绝尘讨了债来一并带走。”

  司马彻寒双眉倒竖,脸色黑如锅底:“既然如此,多说无益。”

  一面说着,一面向司马笑伸出手去,后者连忙将自己的软剑毕恭毕敬地放入他掌中。司马彻寒缓缓提剑上前,沉声道:“请!”

  司马彻寒纵横江湖二十余载,外号叫做“铁骨剑”,盖因其早年所用的为一玄铁重剑,其余兵刃与之相抗衡,皆为所折。然而他并非仅靠兵刃取胜,不但几种家传剑法甚为精通,还可变换自创新招,加上内功精进,中年之后便弃用玄铁剑,轻易不与人动武。若再出手,则随意选择兵刃,不论是神兵利器还是寻常锈剑,只要在他手中,竟都如玄铁一般锐利,足见内功深厚。

  如今他选儿子软剑上阵,右手一抖,那剑便发出一阵蜂鸣般的嗡嗡声,燕轻裘不由得一惊。

  他低声对慕容哀道:“大哥小心,这番不易对付,切莫取巧。”

  慕容哀微微一笑,暗中握紧他的手:“绝尘且稍坐,今晚两场比试,我尚觉不痛快,如今司马老儿出手,才是正戏。往日的手段绝尘看了一半,今夜正好在你面前抖落完全。”

  燕轻裘见他如此说来,语气轻松,却不能放心,想叮嘱,又自觉这样未免婆婆妈妈,太过女儿态,于是便要转身离去。只是手上微微一动,却觉那人捏着丝毫不曾放松,尴尬之下,又叫了声“大哥”,慕容哀这才松手。

  燕轻裘退回米酒仙身旁,心中还是不安,又不便道出,胸中如猫儿抓挠,着实难受。米酒仙拽着他回到松树旁坐下,道:“秃燕儿好偏心,当年我老人家和淮扬一十三路匪首对阵,你在一旁观战,都不曾说声‘当心’,如今那慕容小子倒费你不少唇舌。”

  燕轻裘脸上有些发烧,口里却不服输:“师傅赢不了的阵势,怕是须得少林十八罗汉和武当七星阵一起来吧?”

  米酒仙得意洋洋,捻须微笑。

  周围诸人早没有关心师徒二人斗嘴,都屏息凝神,只看慕容哀与司马彻寒二人。

  两人都没有妄动,这样走了一圈,慕容哀握紧快意秋霜,忽然发力,如大枭一般直扑上去。司马彻寒气惯软剑,抬手便挡。只听见一声锐响,那软剑便如精钢一般,硬生生截住了快意秋霜。司马彻寒运劲一推,慕容哀便被推出几步远。

  司马彻寒毫不停顿,随即紧紧跟上,如迅雷一般使出几个横劈。他的路数与青云不同,后者含蓄温文,暗含机锋,他却大开大合,咄咄逼人,如野火燎原,势不可挡,与平日里那沉稳的模样大不相同。燕轻裘看在眼中,联想到在杭州叶府中司马笑使的招式,果然有其父之风。

  燕轻裘其实从未见司马彻寒动手,只听说他的武艺在当今江湖上可排前十名,看这架势,未出十分力气,也有七八,对慕容哀来说不可谓不凶险。

  魔刀自然也非等闲之辈,见司马彻寒来势汹汹,脸上反而又多了几分笑意。看在燕轻裘眼里,自然想起了初次见面过招的那回——彼时慕容便是遇强则喜,今日险胜当日,也令他更加兴奋。

  他避过司马彻寒锋芒,将快意秋霜反握,与剑鞘结为一体,做刀一般砍杀过来,然而要点仍是咽喉、心口与后脑。这还是走的“穿云剑法”之路数,却又与他的独门功夫融合。

  眼见慕容哀变幻招式,司马彻寒面色不动,燕轻裘却分明地感觉到他嘴角微微勾起——莫非另有暗着?燕轻裘心底一凛,却又不知道怎样提醒,只捏得双手汗湿。

  慕容哀左右突刺,先不与司马彻寒正面交锋,只探他深浅。这番计较,司马彻寒如何不知?然而他竟不忌讳,一招一式交代得清楚明白,正是艺高人胆大的缘故。两人过了十余招,慕容哀几次袭向司马彻寒之要害,皆被软剑挡了回去。

  司马彻寒内力雄浑,出招霸道,然而慕容哀却极是灵活,二者好比猛虎灵蛇,前者气势惊人,却难免有些疏漏。慕容哀紧迫快攻,终于捉到机会直削司马彻寒右肩,他一连串动作,意在逼其提剑横挡,不得不露出胸前及上腹。

  慕容哀最后一剑甚至挑破司马外衫,司马右手上提,软剑几乎贴面,上身微微后仰,眼见不退都不能了,慕容哀心中暗喜,只道下一击必定得手。

  然而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司马彻寒陡然大喝一声,左手抵住软剑剑身,慕容哀只感到虎口一麻,忽觉不妙,有股阴寒之气从双手直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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